齐齐哈尔扎龙湿地

很难想象，在苍茫的北国大地，有一片湖泽密布、苇草丛生的湿地，一群丹顶鹤在空中展翅翱翔、长鸣九天，让人心旷神怡，这就是位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的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扎龙，吞没了黑龙江省最大的内陆河，孕育了无边无际的芦苇沼泽，成为了全球1/5的丹顶鹤繁衍生活的家园。鹤舞蹁跹，微风拂过，芦苇轻轻摇曳，仿佛在述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动人故事……

亚洲第一大湿地芦苇荡造就生命屏障

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黑龙江省的松嫩平原西部，距离齐齐哈尔市区仅30公里，覆盖面积达21万公顷，是亚洲最大的湿地生态系统。湿地之中拥有广袤的沼泽、肥美的水草以及丰盛的鱼虾，优良的自然环境和生态资源，造就了这里绝佳的湿地生态系统。

滋养这片广袤湿地的河流是黑龙江境内最大的河流——乌裕尔河。乌裕尔河发源于小兴安岭，蜿蜒流淌587公里之后，消失在了位于松嫩平原西部的扎龙。乌裕尔本意为“涝洼地”，流入平原摆脱了河床束缚后，巨大的水体最终在扎龙这片凹陷盆地变成了星罗棋布的淡水湖泊。

这些湖泊涵养了水源，滋润了沼泽，也催生了丰富的腐殖质，受益者首先是湿地中最主要的植被——芦苇。唐代诗人翁洮如此描写芦苇：“得地自成丛，那因种植功。有花皆吐雪，无韵不含风。”这短短的五言律诗，写尽了芦苇的特性，浪漫中传递着芦苇造化天成的属性。作为多年水生高大禾草，成熟的芦苇最高可达3米，只要有水，哪怕身处污秽的环境，它也能通过向下深扎1米的发达根茎含污纳垢，顽强生存。

生长良好的芦苇荡，筑起了生命的屏障，浓密的“青纱帐”中藏着第二位受益者——鸟类。扎龙不仅是丹顶鹤等珍稀鸟类的繁殖地，也是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徙路线上的重要停歇点。据不完全统计，每年有超过260种鸟类在此栖息，其中国家重点保护鸟类41种。

丹顶鹤是这片湿地的主角，每年有近400只丹顶鹤在此繁衍生息，占到了全球丹顶鹤数量的1/5。每当春暖花开之际，阳光照射大地，冰封许久的冻土融化，此前离开扎龙湿地的丹顶鹤便从江苏盐城迁徙而归，它们将在这里生活，直到下一个寒冷冬季的到来。

每年从三月份开始，丹顶鹤就陆续进入繁育期，每对丹顶鹤夫妇一般会产下两枚卵，到小鹤破壳，“鹤妈鹤爸”要在巢区轮流孵化大约一个月。进入繁殖期的丹顶鹤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而且它们选择巢区的时候也很讲究，鸟巢周边必须有流水隔绝，有植被遮挡。如此苛刻的要求，放眼世界，也许只有扎龙这片最原始、最开阔、世界最大的芦苇湿地才能满足。

跨越万水千山这里不止丹顶鹤

春天，雪国湿地中的积雪尚未融化，就已经有南迁的候鸟北归。体形优美的丹顶鹤列队从空中划过，姿态优雅飘逸。除了丹顶鹤，豆雁、灰雁、白额雁等成千上万只鸟儿在空中盘旋，鸟鸣声盘旋九天，叫醒了沉睡的大地。

扎龙湿地是当之无愧的“丹顶鹤之乡”，但生存于此的，又不仅仅只是丹顶鹤。东方白鹳，与丹顶鹤一样，是国家一级保护鸟类。每当天气转凉，它们就会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高原出发，前往中国温暖的南方过冬。返程之时，它们会选择在黄河三角洲落脚，但有一对东方白鹳夫妇，却数年如一日地在扎龙湿地“生儿育女”，关于这对东方白鹳夫妇，流传着一个动人的故事。

这对夫妇当中的雄鸟，幼年时期因为受伤被当地群众送到了扎龙自然保护区救助，经过保护区工作人员的精心救治后，它被放归自然。

然而，这只鸟儿与扎龙湿地的缘分并未结束。它在野外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之后便带着自己的“妻子”回到了扎龙湿地筑巢。年复一年，它们在扎龙湿地孕育新的生命。2022年，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它们的巢穴被野火烧毁，但这对东方白鹳夫妇并没有离开，它们衔草觅枝，很快就在附近建起了新的爱巢，继续哺育着新的生命。

此外，扎龙南湖、扎龙北湖，以及扎龙养鱼池的水面，则是众多雁鸭类、秧鸡类、鸥类等游禽和小型涉禽的聚集地。九间房和大场子则多为芦苇沼泽，在这里可以看到鹭类、鹮类的群巢区，丹顶鹤、白鹤、灰鹤等也多半在此繁衍生息。而扎龙苗圃及其毗邻的草甸，则是林栖鸟类和草原鸟类的天堂，这里还能观察到珍稀的大鸨和蓑羽鹤。

不同鸟类的鸣叫响彻扎龙湿地上空，“鹤乡”终究不再只是鹤乡，而是属于无数鸟儿共同的家园。

人与自然的故事是关于爱的故事

“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走过这片芦苇坡，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这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响彻大江南北、催人泪下的歌曲，讲述的是一个女孩与丹顶鹤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扎龙湿地。

这个女孩名叫徐秀娟，1964年10月出生在齐齐哈尔市一个满族渔民家庭，她的父亲是扎龙自然保护区的一名养鹤人员。17时，徐秀娟跟随父亲来到保护区养鹤。这份工作又苦又累，但她从不抱怨，担水、配食、喂鹤、放鹤、清扫鹤舍、诊治护理病鹤，样样都干得十分出色，她单独饲养的幼鹤成活率达到100%。

1986年5月从东北林业大学毕业后，徐秀娟离开家乡，前往江苏盐城滩涂珍禽自然保护区工作，长途跋涉3000多公里，与她作伴的还有从扎龙带走的3枚丹顶鹤蛋。徐秀娟运用学到的科学知识，成功将这3枚鹤蛋孵化，要知道，即便是在美国先进的孵化箱中，也有小鹤死亡过。

徐秀娟一生爱鸟、护鸟，甚至为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1987年9月15日的夜晚，为了寻找飞失的白天鹅，徐秀娟不幸跌入冰冷的河水中，结束了年轻的生命，成为我国环境保护战线第一位因公殉职的烈士。此后，徐秀娟的弟弟徐建峰继承了她的事业，继续做着姐姐没有完成的工作。遗憾的是，在扎龙自然保护区工作18年后，徐建峰也倒在了沼泽地中。之后，徐建峰的女儿徐卓选择了与父亲和姑姑一样的工作，接过了守护丹顶鹤的接力棒。

为了让丹顶鹤自由地生存繁衍，守护它们的家园尤为重要。

如今水草丰盛的扎龙湿地，其实也曾一度面临萎缩消失的危机。本世纪初，由于全球气候变化等原因，扎龙湿地曾极度缺水退化，最严重时核心区湿地有水面积仅剩130平方公里左右。2000年，一场野火又导致保护区近半的湿地生态系统受到破坏，丹顶鹤面临无家可归的困境。

修复湿地，迫在眉睫。2001年开始，黑龙江省通过中部引嫩工程向扎龙湿地应急补水，开创了我国湿地保护区人工补水的先河。2009年起，黑龙江省每年筹措专项资金400万元，建起扎龙湿地长效补水机制。泵机轰鸣，闸口奔涌，中引干渠引来嫩江水，既解了扎龙湿地之渴，也护了丹顶鹤之家。

居住在扎龙自然保护区附近的村民，也为湿地保护做出了贡献。为了退耕还湿，许多人搬离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为鸟类提供了更多的栖息地。2018年，保护区工作人员在湿地监测到13巢丹顶鹤，而前一年只有3巢。

随着生态逐渐修复，候鸟归家，无数珍稀动物出现在扎龙湿地，这里也迎来了更多的游客。村民或是开游船，或是做导游，吃上了“生态饭”。有的人还成了保护丹顶鹤的“专家”，就像那个女孩曾经来过，也从未离开。

这是关于人与自然的故事，也是关于爱的故事。冬去春来，成群的丹顶鹤又飞进了茂密的芦苇荡，这预示着新的生命轮回，又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