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珍珠(四首)

作者: 侯乃琦

一念慈悲

这里有风和溪水的声音,还有光和火,

在梦里罔顾花开。

梦中的花是易碎品,被抽干养分,

成为记忆的标本。那装扮菩萨,

成为姑娘的容颜,或历经尘劫,

化作被误解的精灵。白日很难安详,

忙忙慌慌,如何跏趺而坐。

而一天过于漫长,被多少光景和虚妄看,

来来回回,途经相忘于前世的众生,

并与之相弃。一秒好似一年,等,

熬,无垠的力量让我们悄悄的变。

饮风,吻水,木的切片在日光下化蝶。

浅尝椰子壳的苦,原谅彼此伤害的人。

日子是大件行李,打包寄往远方。

走走停停,拥抱一场侘寂,

于密不透风的布袋中,感念自在,

寂寞时,万物诵经给我们听。

难以安忍的,化作咒语最后一个字。

生活不过一念慈悲,

站台演绎着蚂蚁的拥挤,或谓之芸芸。

一万件行囊,一万种皮相,

请将这姑娘轻拿轻放。

最后的珍珠

我悉数匣子里的珍珠。

恶毒的情敌偷走时间,

此后,只剩黑夜、白天。

沙一般渺茫,贝壳母亲的隐忍

出于本能——撕裂伤口,

不需要孩子。与无数生命一样,

灵气在风中挥霍殆尽。

众生的罪业,踏上腐坏的肉身

饮血。干杯!幸好,在这世间,

我没有朋友,只有知己。

不确定,宿命和大陆发生漂移,

该阻止哪一个。岩冰下,

浮现很多祖先的面容。别怕,

你只是埃及艳后回眸的一瞬。

光线加热欲望,任异化的电

残害蚊子。仍记得多年前,

有人想娶闪电为妻。

北行之梦

夜晚,蛋黄在咖啡里跳舞,

句子流淌着永恒的年轻,

在一杯水的观照下化成原型。

蒸汽作迷雾散开。

无须接受指责,抵抗或彷徨,

让命运和光同尘,

不要因谁荒废。

有一秒钟后悔,

那人不顾一切,多美好。

以重庆为始,北京为终,

告诉自己,此生不写诗,

仍是一个诗人。

谁欠谁无须安忍的世界,

于百忙之中归还。

迷茫,但不是长久的迷茫,

酒具盛着可可的苦,

饮下那一次次遇见锋芒毕露的词。

当化成灰烬,

长出新的羽毛。

椰汁和蛋清弥合生命的间隙,

再提笔,

假设诗与我无关。

庸常生活

一对兄弟,相互征服

人心涣散。你踩我一脚,

我揍你一拳。世界和灰色地带,

长得太像,分得不清不楚。

什么事,可以聚集众人?

什么人,背离众人做孤独的事?

他性情古怪,讨厌这,讨厌那。

生活的水和油,同在,

不相容,像一瓶卸妆液,

吹出美丽的泡泡。揉碎,

无骨般堕落。追溯过往

应接不暇的每半个月中

想象庸常生活,按部就班,

平铺直叙……其实,

我过的是另一种庸常生活,

追逐未着陆,在海的上空喝酒。

对面坐着无颜以对的月亮,

和莫须有交谈。时有,

时无,为突如其来的信息

倍感沉重。内容不及其本身,

而夜晚拒绝聆听,话里

欲言又止的部分。

作者简介:侯乃琦,90后,生于重庆,艺术硕士,文学博士在读,写诗兼事文艺批评,研习花道艺术。中国作协会员,获第七届扬子江青年诗人散文诗奖,入选第十三届“十月诗会”,作品见于《十月》《青年文学》《当代·诗歌》《诗刊》《山花》等刊,著有诗集《镜里水仙》《美学装置》《坏梦里跳舞的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