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文学素人备受鼓励的《作品》杂志(散文)

作者: 安文生

长久以来,《作品》杂志如同一抹温柔的光芒,静静地照亮着我的文学梦想。这份喜爱,我始终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默默珍藏于心间,未曾轻言出口,如同青涩的单恋,纯粹而深邃。有一句被人们用滥了的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2023年,《作品》杂志评刊团第二次扩招。还清晰地记得那是2月20日,公众号上发布了招新英雄帖。数次地徘徊与思量后,我还是鼓起勇气报名了。心里忐忑着,安慰自己说,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不努力一下,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不得不说,心灵鸡汤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之后的每天,我都在关注着杂志社的动态,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最新的消息。

在4月27日那天的公众号推送中,标题就是:“221名新成员加盟《作品》评刊团。”我赶紧打开看了一下:“短短13天,共收到近600份报名邮件,报名者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十岁幼童,有颇具成就的作家、学者、高校教师,编辑同行、在读学生、工人、农民、自由职业者、企业家……报名者中,中文方向硕士生和博士生占比较大,报名者来自全球二十余个国家。大家的报名热情令我们深感意外,也备受鼓舞。在经过认真筛选后,我们选出了221名新评刊员。”

从近600人里选出221人,其中会有我吗?我怀着期待而紧张的心情,仔细地在那份漫长的名单上搜寻,生怕遗漏了哪一个角落。终于,在第十一行接近末尾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一股暖流猛然击中,跳动的频率瞬间加速,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恨不得立刻找文友分享一下自己的快乐。

本能地重新又看了一遍名单,一共22行名字,我恰好在中间。凝视着那熟悉的三个字,我情不自禁嘴角上扬。恰好是中午,爱人有些纳闷,打趣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一个人在这儿偷着乐呢?”我高兴地说:“是得庆祝庆祝,有好消息,我成为评刊员啦。”

没想到他给我泼了瓢冷水:“这事啊,我还以为你写的东西上刊了呢。”我顿时笑不出来了,很想跟他说,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向保守谨慎,习惯了事情做到才能说,在目标尚未达成之前宣告于世,那叫吹牛皮。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嗔了他一眼。

在评刊员的微信群中,会看到文友们的分享,晒出他们收到新刊的喜悦,字里行间洋溢着对《作品》的热爱与期待。可惜我在黑龙江,杂志从遥远的南方寄过来,我总是最后一个收到。看群友在群里开始晒新刊的照片了,我的心里就盈满了希冀。去快递点取邮包时,会有一份秘而不宣的期盼。爱人又笑我:“之前你可是个‘懒猫’,取个快递能拖就拖,非得等到两三天后才慢悠悠地去。最近怎么跑得这么勤呢?”

比起其他的期刊来,《作品》杂志显得格外厚重。每当它静静躺在我的掌心,便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那是一种充盈于心的幸福,无声却强烈。就如同我深藏的写作爱好,不能轻易向外人吐露,害怕一旦言说,那份纯粹的喜悦与珍贵便会有所减损。

人总是贪心的。每次读着新刊,我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远,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文字也能跃然纸上,目录里能骄傲地镌刻着我的名字,那该多好啊。想起了童话里那个对着大海许愿的老太婆,告诫着自己要知足,要感恩。又情不自禁地想,汲取那些已发表作品的精华,深入理解杂志的风格,没准哪天我也进步了。

首次接到评刊任务,我满怀热忱地投入到王棵中篇小说《我的试卷》的阅读中,把理解与个人感怀写在评论《谁人不曾是少年》里,交给了12组的组长。等到评刊讨论会参与人员的名单公布,我的读后感未能入选,心里不由困惑,差在哪里呢?

会议当天,随着其他文友精彩纷呈的评论逐一呈现,我如同海绵吸水般汲取着他们的见解,也悄悄将自己的文字与之对比。渐渐地,我意识到问题所在:我的评论虽然详尽复述了小说情节,却如同镜中倒影般乏善可陈。那些本应熠熠生辉的个人观点,在繁复的情节复述中显得黯淡无光,既缺乏深度,又失之新意。

我的文笔在表达上过于平实,未能像其他评刊员那样,以更加细腻或犀利的文字触动人心。很多观点与众人不谋而合,却未能深入开掘,展现更为独特的思考角度。这次经历,如同一面明镜,让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文学评论上的不足。心里有点失落,默默地将这篇倾注心血的书评安置在自己的公众号上,仿佛是给这次努力一个温柔的归宿。我有些意兴阑珊,不像最初那么炽热了,也没有那么积极了。

蔫头耷脑过了些日子,偶然间翻阅到了“超新星大爆炸”栏目上王子健的六篇小说。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一种敏感和孤寂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随后,我特意回看了他的照片与寄语,那些画面与文字交织在一起,逐渐在我脑海里勾勒出这位年轻作者的完整轮廓。

这次再写评论的时候,我摒弃了过往对情节过度纠结的习惯,转而将焦点置于自己的触动与感受之上。像我这样的中年人,读王子健笔下的“柴米油盐”,总觉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疏离。这种疏离,并非源于故事的虚假,而是源于视角与心境的差异。

在内心挣扎与权衡之后,我面临着一个选择:是否要将这份真实的阅读体验毫无保留地呈现于笔端?杂志社对作者的厚爱与推崇,以及即将召开的研讨会氛围,都让我心中泛起涟漪,思考着批评意见是否能被接纳,是否该为了迎合而粉饰太平。这些额外的想法,让我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那个仅仅沉浸于文字世界、单纯享受阅读的读者,似乎违背了本心。写作应当是对内心真实的忠实记录,是对作品真诚的反馈。客观理性的评刊,不仅是对作者的尊重,更是对评刊员的身份负责。

于是我写了这么一段:“即使人已中年,《巴丹吉林遗书》里的男人仍旧对旧爱念念不忘,甚至愿意为之赴死。这同样是那些真正的中年人很少会去做的事情,也是中年人写作时很少涉及的题材。世俗生活里的人,到了这样的年龄,可能已经谈了数次恋爱,甚至结婚出轨、离婚再婚……情感世界里早已鸡飞狗跳。”

在评刊会的热烈氛围中,轮到我发言时,我先是认真朗读了部分精心准备的评稿内容,随后,尝试以更加贴近生活的口语方式,补充了几句个人见解:“现在是情感动乱的年代,面对的诱惑多。分手好几年的时间,够男人结好几次婚,离好几次婚了。没那么容易再为旧爱寻死了。”看到视频里的作者王子健笑了,那一刻,我也被这份轻松的氛围所感染,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

笑过之后,我逐渐恢复了冷静,心中却不禁泛起一丝懊悔:那番即兴的口语表达,是否真的是我在那个场合下最恰当的选择?原稿中的文字,经过反复推敲与润色,显得更为圆润而含蓄,而我的即兴之言,却显得如此直白与生硬,仿佛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真话总是刺耳的,我的本意是分享个人见解,却也在不经意间触及了更深层次的问题——我是否在无意中质疑了编辑的选稿眼光,或是对作者的作品风格提出了过于直接且可能不恰当的批评?

爱人见状,轻声责备道:“你啊,真是个直性子,有时候真的像是单细胞生物,说话总是不经大脑。”

评刊会后,公众号上发布了会议的精彩瞬间与评论摘要。我从头看到尾,逐字逐句读罢,没看到自己的只言片语,心里的后悔更是达到了顶峰。回想起王子健那青涩的脸庞,想象着他或许正沉浸在校园的纯真与梦想之中,对现实生活的琐碎与挑战尚缺乏深刻的体验。而我,一个已步入中年的读者,却以自身的经历为标尺,去衡量一个年轻创作者的作品,这无疑是一种苛求与不公。他正值青春,有无限的可能与潜力,我应当给予的是鼓励与引导,而非用一套世俗世界的标准去束缚他的想象力。

我又情绪低沉了一段时间,也没心思参加评刊活动了,也不颠颠地去取新的杂志了。这样的变化,家人看在眼里,他以一种温和而略带调侃的语气说:“看来这次是真的让你沉淀下来了,人总得经历点什么才能成长,瞧瞧,现在多稳重啊。”我深知这是他对我的一种宽慰,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2023年的尾声,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悄然降临——12月27日,当《作品》杂志2024年首期目录映入眼帘时,我的名字竟赫然在列,那一刻,喜悦如同潮水般涌来,让我几乎难以置信。这曾无数次在梦中预演的场景,当真的实现之时,我竟出奇地平静,只是心头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晕眩感,仿佛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我再次凝视目录,生怕这是场美丽的误会,直到“评刊选粹”一栏中,“王子健小说评论小集(评论)”几个字清晰无误,下方紧跟着包括我在内的几位作者姓名,这才确信无疑。但随即,一丝忐忑又悄悄爬上心头,暗暗有些担心,会不会只是在整篇评论里截取了一小段?又不敢贸然询问编辑。后来问了曾经发表过书评的文友,确认评论是整篇呈现,而非片段摘录时,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情绪的过山车里。

《作品》杂志展现出的胸襟与气度,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它非但没有回避那些直截了当、或许略显“犀利”的批评之声,反而以开放的姿态将它们纳入其中,这样的格局让人钦佩不已。回望过往的担忧与疑虑,此刻看来,竟是那般多余。真是高兴啊,就像在暑热的夏天,满头大汗回到家里,捧起一碗清冽沁凉的井水一饮而尽时,那种由内而外的舒畅与惬意。

自然而然地,我迫不及待地将这份珍贵的新刊目录截图分享至朋友圈,并特意将其置顶,展示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认可。心中暗自思量,以后再写个人简介时,能够自豪地列出《作品》杂志作为自己发表过的刊物了,这无疑是创作生涯的一份肯定与荣耀。然而,喜悦之余,又有些顾虑——这样的标注,是否会显得过于“高调”,甚至有“碰瓷”之嫌?我又犯胡思乱想的毛病了,真是拿自己没办法。

为了表达内心的感激,我在群里向编辑老师及杂志社的负责人表达了诚挚的感谢。很快,编辑老师在群里回复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并附上了一句风趣的话语:“收到稿费时更幸福。”

确实,那篇一千多字的评论收到的稿费足足有八百元。我最爱的杂志是《作品》果然是有原因的,这份喜爱源自长久以来对杂志品质的认可与欣赏。在未曾有幸发表、未曾收到稿费的日子里,它依然是我心中最为向往的文学殿堂。

而今,经历了这些心情的跌宕起伏,我和《作品》的联系更为紧密了,情感也愈发深厚。我对它也更加了解和知心了,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给杂志投稿。在这里,无论你是资深作家还是初出茅庐的文学小白,都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它用实际行动证明,每一个真诚的声音都值得被听见,每一份努力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2024年,我得知一位文友在《作品》杂志上成功发表了两篇精彩的小小说。听别的朋友说,他快高兴疯了。我们当然知道,他与杂志的编辑并无交情,完全是凭借着对文学的热爱与坚持,通过邮箱投稿的方式实现了这一梦想。

这一消息,无疑在我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那份对创作的渴望与贪念再次蠢蠢欲动,决心更加专注于作品的打磨与精进,期待着某一天,我的小说、散文或者诗歌,同样能够在《作品》的页面上绽放光彩。对于《作品》杂志,我有这样的信心。如果没有刊发,一定是我的文字还没有达到那样的水平。只要稿子过关了,肯定会有上刊的那一天。

满怀憧憬的日子就是不一样,星星会为你闪亮着,照耀着一度暗淡和褪色了的文学梦。“谢谢《作品》杂志的编辑老师,让我在寂寞漫长的书写和投稿中看到了希望。收到刊有我作品的那一期杂志是深蓝色的,这抹深邃而纯净的蓝,将是我用心守护的净土。”这是我在朋友圈写下的一段话,就像年少时对一个人笨拙的表白,都是些简单朴素的话,很俗,但很真心,满载着最深沉的情感与敬意。

责编:李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