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西南的低吟浅唱(组章)

作者: 滕芷

岚岩村·诗意的栖居

婴儿在母亲的孕育中,桂林市临桂区六塘镇的一隅性别成谜,无法辨别是男是女,却有性格分明又动听的名字。

岚不是兰,她没有芬芳。从眼睛里流出的一条小河,涓涓蹦跳,没有心机的纯粹清澈。它在流过的土地上,落下一幅画卷蕴含着历史的底蕴和无尽的诗意。古道蜿蜒,翠竹依依,稍微点染,脸庞有枫林的妩媚和热烈,不,这还不够。柳条的身姿,小桥作眉,你瞧,这就是一位母亲的杰作,忍受分娩的痛苦,只为孕育最美的婴儿!

岩不是言,他不会说话。心思被挖空,留下一个洞,黑黝黝的深邃,容纳泉水也容纳泪水,浇灌广袤的田野和草地。稻浪翻滚,青蛙弹奏着最悠扬的乐章,青砖黛瓦,遥望着老茧如何蜕变成彩蝶。抽着旱烟的父亲,沉默着教会儿子咽下苦瓜的苦,辣椒的辣,教会他怎样编织一把藤椅,坐稳最小的江山。

行走黄沙

山路如蛇,在竹林中爬行。竹林似海,摇动绿色的波浪,波浪在黄沙乡的围岭上起伏。蝴蝶俯在山花上窃窃私语,恋爱悄然发生,云雀和我的心叫嚣起来。游人一拨接一拨,设法带走这里的一两清风几袋竹笋,还曾想留下来,与绵长的黄沙河两情相悦。

云雾是黄沙的面纱,企图掩盖山脚的真相。果棚下男人的腰弯成一把镰刀,挥舞着披荆斩棘。秋天的大门被打开,蜜蜂上了香草的当,在它的周围酿造醉人的甜蜜。成片的百合无心驻足,它们要迎接自己的春天。只有罗汉果和百香果裸露着饱满的胸脯,时刻准备着哺育黄沙的幼儿。

杜鹃花羞红着脸走进游人相册的时候,太阳已经爬上山头,没有惊动任何一个梦。它不会为谁停留,只想带着一群孩子翻越前面那座山,山那边是什么?是你我都猜不透的谜底。赶路的影子被拉长,又缩短,缩短再拉长,复读机般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太阳知道,它可以拉长影子,却无法拉长快乐;它可以缩短影子,却无法缩短忧伤。

一阵舒心的风吹来,芭芒草像一支舞动的笔,蘸着落日的余晖,轻轻记录下罗汉果和百香果的芬芳,如何把一个女人淹没。

野趣乱子草

这是一封情书,而非一首绝句。春雨滴答着窗棂,像木鱼一声一声敲打女子难以释怀的心事。立秋已过,春天才寄来回信,信上只有两个字——等待。

漓江边的一片静谧之地,乱子草以疯狂的姿态在蔓延,追赶着离人的脚步。

对于无心之人来说,结局总是如此不堪,明明是一朵花,有着粉熏的容颜,却被当作杂乱的草,剥夺绽放的权利。

一株草不愿匍匐在地上等待,摇曳着站起来,自己和自己谈起了恋爱。细细的草叶像一根根琴弦,被无形的巧手拨动,梦幻般交织在一起!

对于忧伤的往事,何必一一收藏。

当蟾蜍在月夜里仰望星空的时候,乱子草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浪漫!

隔岸那片砂糖橘

洛清江默默匍匐在桂西南的土地上,见证一段山坡,山坡上的松树桉树,接着是旱地,旱地上的西瓜番薯,最后是田野,仿佛一夜间失去了自己的领地。

隔岸燃起的这团火,以胜利者的姿态,像一片雀跃的心事不断铺陈,闪着明黄,成功勾起洛清江许多幻想和期盼。

砂糖橘如一串串红珍珠,挂在低矮的树脖子上,不光点缀脖子,还装饰车子房子。冬日的暖阳下,金黄的外衣里藏着甜蜜的誓言,唇齿触碰间,心中泛起涟漪,如初恋般酸酸甜甜,温柔细腻。

岸上的许多人把它藏在兜里,当作整个世界。而整个世界并不在这片广阔的橘地里。

烟花转身,留下一地碎屑。挂在枝头的砂糖橘,依旧通红。

枫林之恋

岚岩村的身后,四月的枫林,汪着汁液。枫叶从春风的怀抱挣脱,飘进了少女的日记本,文字就有了幽怨的神色。更多的枫叶落在了母亲的背篓里,母亲的灶膛燃着火,枫叶一直赌着气,不肯背叛春天。

鞋底在铺满枫叶的小径上落下许多个吻,沙沙作响,那是爱发出的心声。我听见时光在低语,它说千万不要相信爱的誓言,枫林深处藏着两个秘密,一个关于离别,一个关于重逢。

秋霜嗤之以鼻,这个比月光野心还大的家伙,它在大地上躲躲闪闪,只为蓄谋一场烈火,“到时没有人不跟着燃烧”,它这样预言。

秋霜的预言变成了现实,枫林着了火,红着脸,连同路过的行人,仿佛畅饮着一坛醇香老酒,只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