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酷派渐离服务区
作者: 王峰2月中旬,沉寂已久的酷派集团公布了2023年全年业绩和2024年中期业绩:2023年收入约3.07亿港元,同比增长2.73%;公司拥有人应占亏损约2.21亿港元,同比减少64.68%;2024年中期收入2.52亿港元,同比增加47.1%;公司拥有人应占亏损9 022.1万港元,同比减少23%。
随着收入的增加以及亏损的减少,已停牌11个月的酷派集团于2025年2月27日复牌。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更关心的是酷派手机究竟会走向何处?
2023年业绩报告显示,酷派集团手机及配件收入规模不到2亿港元;2024年上半年,这一收入仅为1.55亿港元,与头部企业相比,差距明显。曾经辉煌一时的酷派手机,如今已风光不再。
往昔辉煌
在国产手机发展的长河中,酷派曾是一颗耀眼的明星,而其背后的关键人物郭德英,更是书写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商业传奇。
郭德英,这位来自河南南阳的学霸,是典型的技术派,他在20世纪80年代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西安电子科技大学通信工程系,本科毕业后又进入上海交大攻读硕士学位,于1988年获得通信与电子系工程学硕士学位。毕业后,他南下深圳大学任教,然而时代的浪潮很快将他卷入了商业的洪流之中。
1993年,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处处洋溢着创业的激情。郭德英毅然放弃教职,下海创办了宇龙通信(酷派集团前身)。
当时,传呼机(BP机)在通信市场占据主流,宇龙通信以传呼机、寻呼台以及无线固话等产品为核心业务,在与电信运营商的合作中不断积累经验和资源,为后续的手机业务发展奠定了基础。
1999年,郭德英在国外接触到黑莓的邮件收发器,他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机会,萌生了打造中国版黑莓的想法。经过几年的精心筹备,2002年,“中国黑莓”计划正式启动。
2003年,郭德英推出国内第一款CDMA1X彩色电阻屏手机CECT酷派688,在实体键盘为主流的当时,率先采用触控屏交互,掀起了一股市场热潮,为酷派在竞争激烈的手机领域赢得了一席之地。
2004年,郭德英带领团队乘胜追击,推出了全球首款GSM双卡智能手机酷派828。在那个年代,一部手机能同时插入两张手机卡的创新设计,吸引了大量用户。同年12月,酷派成功在香港主板上市,开启了公司发展的新篇章。
2005年,酷派推出全球第一款CDMA/GSM双模双待智能手机酷派728,成功解决摩托罗拉和三星等国际巨头都头疼的CDMA和GSM两网射频干扰问题,斩获中国联通当年最大的双模手机采购订单,打破国际品牌在高端市场的垄断,奠定了其在高端商务手机领域的地位。此后,酷派持续创新,2007年推出全球第一款支持移动3G的TD/GSM双模双待智能手机酷派6260,以及全球首款CDMA/GSM双模双待智能GPS导航手机酷派7360,进一步巩固其在商务双待手机市场的优势。
郭德英凭借技术创新,荣获2007年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以及“1997—2007年中国手机行业最具创新人物”称号。酷派也凭借死磕技术的精神,在政企、商务消费群体中树立了良好的口碑,获得了中国联通的大量订单,在合约定制机时代收获了丰厚的红利。2007年,酷派的销售规模首次突破10亿港元,达到12.88亿港元。
在3G时代,酷派凭借与运营商的深度合作,迎来黄金发展期。当时,运营商为推广3G套餐,推出“充话费送手机”等活动,酷派大量合约定制机进入市场,销量猛增。此后,酷派凭借丰富的产品线和运营商的支持,市场份额不断攀升,与华为、中兴、联想并称“中华酷联”,成为国产手机的代表品牌之一。
2013年,酷派智能手机市场份额进入国内前三、全球前七。2014年更是酷派的高光时刻,其以11.3%的市场份额紧随三星之后,位居国内手机市场第二,在TDLTE市场份额高达23.1%,远超三星、苹果等品牌。彼时的酷派,无论是技术创新、市场份额还是品牌影响力,均处于行业领先地位,堪称国产手机行业的佼佼者。
盛极而衰
然而,“月盈则亏,盛极必衰”,这句古老的谚语在酷派的发展历程中不幸应验。2014年,酷派虽风光无限,但危机已悄然降临。
2014年下半年,国资委要求三大运营商“削减营销费用”,其中关键的一项举措便是取消终端补贴。在此之前,运营商定制机是酷派的主要销售渠道,公司销售九成依赖于电信运营商。
补贴政策取消后,定制机时代宣告结束。消费者购买手机时,不能通过运营商补贴获得高性价比的酷派手机,这使得酷派手机的价格优势瞬间消失,出货量大幅下滑。
公开数据显示,自2014年起,酷派的收入急剧下降,从2014年的249亿港元降至2015年的146.68亿港元,随后持续走低,2016年降至76.69亿港元,2017年仅有33.78亿港元,2018年为12.77亿港元。

过度依赖运营商定制机,使得酷派的市场渠道过于单一。当运营商补贴这一关键支撑消失后,酷派未能及时调整渠道策略,开拓其他销售途径。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酷派逐渐失去发展动力,市场份额不断被竞争对手蚕食,这也是其走向衰落的重要转折点。
在运营商补贴政策取消后,酷派为寻求新的发展路径,开始积极与互联网企业合作,试图转型互联网手机模式。2014年,酷派与360达成合作,共同成立奇酷科技公司并推出“大神”品牌,期望借助360的互联网安全技术和营销能力,开拓互联网手机市场。
然而,酷派在合作过程中表现得摇摆不定。一方面,与360的合作并未达到预期效果,双方在品牌定位、产品规划和市场策略等方面存在诸多分歧。
另一方面,酷派在与360合作期间,又与乐视展开接触。2015年6月,乐视出资21.8亿港元购买了酷派18%的股份,成为第二大股东,2016年6月更是增持至28.9%,成为第一大股东。
酷派的摇摆态度激怒了周鸿祎,后者在朋友圈表达了强烈不满,双方的合作关系陷入僵局。最终,周鸿祎虽然获得了奇酷的控制权,但酷派却倒向乐视,随后郭德英也辞职离场。
倒向乐视后,酷派陷入了更深的困境。当时,乐视在互联网领域虽看似风光无限,但其“生态化反”的商业模式存在巨大风险。入主酷派后,乐视不仅未能为其提供有效的资金支持和市场拓展助力,反而因其自身资金链断裂,将酷派拖入泥潭。
乐视无法按时支付货款,导致酷派与供应商关系紧张,供应链受阻,生产和出货受到严重影响。同时,乐视的财务危机也使得酷派股价暴跌,市值大幅缩水。2016至2018年,酷派三年累计亏损高达74.6亿港元,公司运营陷入困境,市场份额进一步流失,从国产手机一线品牌沦为边缘品牌,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失去了竞争力。
2018年1月,随着贾跃亭辞任酷派集团董事长,酷派被卖给了威日创投,而威日创投的实际控制人陈家俊,是深圳地产大佬京基集团创始人陈华的二公子。拥有海外留学经历的陈家俊,自然而然地想开发海外市场。通过与海外运营商的合作,酷派实现了营销的转型,销售由国内转向国外。
但老天似乎不想给酷派机会。2020至2022年,受特殊情况影响,全球各行各业都遭受巨大冲击,酷派手机也未能幸免。全球经济增长放缓,消费者购买力下降,对非必需品的消费更加谨慎,手机市场受到的影响尤为明显,酷派手机的国内外市场营收均大幅下滑。
2022年,酷派海外市场营收仅为3 094.3万港元。在国内市场,其业绩同样惨淡,2022年公司收入约为2.08亿港元,相较于上一年的6.65亿港元,骤降约68.7%,亏损进一步加大。
此外,全球智能手机市场逐渐饱和,消费者换机周期延长,这让酷派的发展更加艰难。Counterpoint数据显示,2022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下降12%至12.05亿部,创下自2013年以来的最差年度出货量;中国信通院发布的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2.64亿部,同比下降23.1%。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消费者更换手机时更加谨慎,更倾向于选择综合性能强、品牌知名度高的产品。酷派手机由于在产品竞争力、品牌影响力等方面存在不足,在市场饱和的大环境下,难以吸引消费者购买新机,市场份额进一步被压缩,业绩受到严重影响,陷入更深的发展困境。
渐行渐远
如今的酷派,在手机市场中已深陷困境。除了不断恶化的财务数据,其市场份额也微乎其微。
2022年是酷派重返中国市场的第二年,这一年上半年,酷派在中国大陆市场的智能手机出货量为19.56万部。而2022年上半年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是1.36亿部,酷派的市场份额约千分之一。
在市场集中度进一步提升的当下,头部智能手机厂商占据了大部分出货量,其余厂商瓜分剩余份额。2024年,vivo、华为、小米、苹果、OPPO、荣耀这六家厂商占据了约93%的出货量,剩下约7%的市场份额,而在这剩余份额的竞争中,还有realme、一加、魅族等品牌,酷派想要从中分一杯羹,难度极大。
在海外市场,酷派的发展也不顺利。2022年,酷派终止了美国市场业务,虽未明确原因,但推测与海外市场收入不佳有关。在2022年年报中,酷派曾表示将重点关注拉丁美洲、中东、非洲及东南亚市场。但国内小米、vivo、OPPO及传音等品牌也正大力开拓这些海外市场,酷派面临着激烈的竞争,未来发展充满不确定性。
面对手机业务难以突围的困境,具有地产背景的CEO陈家俊开始寻求其他出路。自2023年起,酷派集团向多元化领域拓展,计划从传统手机制造企业转型为智能科技综合企业。除手机业务外,公司业务拓展至地产物业租赁领域,并在2023年下半年涉足数字货币业务。
目前看来,酷派的转型取得了一定成效。据估算,2024年上半年,酷派租金收入约为4 340万港元,占公司收入的17%;加密货币业务收入约为4 124万港元,占公司收入的16.3%。
酷派正在逐渐离开手机,这或许是创始人郭德英未曾想过的,但从另一方面思考,或许从郭德英选择贾跃亭的那一刻开始,酷派的命运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