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施虐的鱼

（文 / 小于）

你尝试过受虐的滋味吗?想在有安全保障的前提下试一试吗?电子游戏“海人”能够满足你，而且保证你一定会乐此不疲。

“海人”是去年日本SEGA公司发行的一套(SEAMEN，原意为海员、水手，但是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里面那个怪物叫“海人”显然更合适)互动游戏。很快，它本土的销售量就达到550000套，成为最流行的游戏之一。玩游戏的人着迷的程度简直就像患了强迫症一样。今年它进入美国市场，引起的轰动不亚于日本。

从技术上来说，“海人”是第一个使用语言识别系统的游戏，通过一只小型麦克风，你可以跟“海人”说任何你想说的话，“海人”借助程序预设的12000条对话应对(一个叫做莱昂纳多·奈莫伊的人做幕后配音)。

不需要什么前期的训练你就能和你那虚拟的宠物开虚拟的玩笑了。

一开始，宠物是一个蛋状物体，很快会孵化出半打迷你型的“海人”，它们朝你吐泡泡，像婴儿似的跟你说话。为了让它们活下去，你要每天喂他们吃，保证它们足够温暖，打扫它们生活的鱼缸(那个鱼缸很黑暗，令人联想起大卫·林奇早期的电影)。不是所有的小“海人”都能活下来。没有死的幸运儿越长越大，越长越丑，越长越像人。它的鳍毋宁说更类似人的腿，灰白的胖脸看起来和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脸差不多。

“海人”的成长还仰赖 另外一个因素——你同它讲话，不然，它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和它聊天的过程往往不那么和谐。因为，它有“非凡”的性格。一般游戏中的宠物为了讨人的欢心，都作出可爱可怜的样子。“海人”则截然相反。“丑人多作怪”的话用在它身上太合适不过了：它面目可憎，脾气暴躁，极难取悦，对你的好意报以恶语攻击。好玩的是，尽管你经常在它面前碰得一鼻子灰，但是很有可能你迅速迷恋上它，和它说话将成为你每天的一项仪式。情到深处，你甚至情不自禁地说出“我爱你”这样的话来。当然，“海人”会回答它也爱你。

随着时间的进展，你们的对话更为复杂深奥，虽然那个生物和你并没有培养出更深的感情。和你见面的时候，它能和你打招呼，还送给你昵称。你忘了照料它的时候，它就发出哀鸣。它的坏脾气时时发作一下，忍不住跟你抱怨：“你总不会希望像我一样吧，要靠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给予食物和感情。”要当心它使绝招：朝你扔粪便。

因为事先无法确定你要说什么，所以“海人”的回答偶尔是驴唇不对马嘴。但又怎么样呢?它如此地吸引人，以至于你一天要看他三四次，还可能考虑给它找个全职保姆。总之，它越不把你当一回事儿，你越想使出浑身解数让它高兴，完全忘了谴责电子游戏公司利用了潜藏在你内心深处受虐的愿望。

施与受

迷恋“海人”游戏的人多数是生活中的强者。对于这些强者在虚拟的世界中扮演弱者和受虐的角色的心理，李银河博士是这样看的：强者的地位往往意味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会感到经常性的疲惫。为了寻求平衡和放松，他们愿意使自己处于一种无力的、被羞辱的位置，让别人，尤其是弱小的人怎么折腾都行。在此过程中，强者们体会到奇异的快活。当然，有个大前提，就是这种处境是他们自己建立的，并保有随时改变的权利。而平时被呼来喝去的人接受“海人”的可能性就小得多。

能放在明面上的暴力倾向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受虐的心理已经都被游戏商人使用过了，不知道下一步他们会从人的内心中发掘出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