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打着电子商务旗号的巨轮

（文 / 三联生活周刊）

集合

“很好的故事，但我们或许会讲得更好。”老甘从电脑前踱过来，宽大的老板桌上布满了文件和电线。由他背后的大玻璃窗望出去，盈科中心顶层巨大的IBM标牌在渐浓的夜色中开始闪耀。

很少有人知道，老甘与香港李氏家族的距离，就像北京工体东路上这栋12层大楼与盈科中心之间一样举目可及。60岁的甘师俊原任科技部发展司司长，中国可持续发展研究会常务副会长，1998年来到这栋大楼开始担任中国图书进出口总公司的董事长。“在讲究年轻的网络行业里，60岁已经相当古老了。”儒雅的老甘笑着说，“但是李嘉诚父子可以在一个月时间创造盈动和TOM.COM两大奇迹，我们也能打造出中国电子商务联合网这艘航空母舰。”

3月2日，还没从春节后证券交易所里大屏幕的飘红中平静下来的股民，看到了深市大牛股中科创业停牌半天的消息。同时停牌和发布公告的股票还包括中西药业、北新建材和诚成文化，4家上市公司董事会称，他们收到了中图公司2月28日发出的《中国电子商务联合网邀约书》，有意参与中联网的投资项目。股民们显然已经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股票被宣布与网络有关，翻出来的无一例外都炒了一轮，但同时4家上市公司的联袂触网还是引起了最广泛的关注。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座极具创新意识、体现‘大中华概念’的超级电子商务大厦。”作为中国电子商务联合网的发起人，甘师俊与这个行业一样不缺少信心。他掰着指头骄傲地数着参与创建中联网的公司名单：中图是目前国内经营图书音像进出口的垄断性企业，在国内和国外有独一无二的物流、资讯和结算网络；中科创业和中西药业正在组建中国最大的饲料网和卫药网；北新建材则收购了国家建材局的建材网；筹建中的中国数字图书馆是持续三个五年计划的国家重点项目，每个五年计划数百亿元的拨款将使其成为国内最大的档案资料数据库；以收集发布经济信息闻名的中经网是目前国内三大国家级信息中心之一，在30个省区和17个中心城市拥有分中心；另外还有人行下属的中银网，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中国国发投资公司，北京风险投、上海风险投、深圳风险投则是目前国内资本市场上最为活跃的政府背景的风险投资公司……

中国图书进出口总公司董事长甘师俊说，“你能想象50家龙头老大企业和国家级信息中心的资源整合在一起的价值吗？你能想象30家上市公司共同融资的力量吗？”

“我们计划积聚起至少30家上市公司和总共50家像中图、中科创业这样的顶尖单位，它们几乎包含了国内所有行业最具规模的物流和信息流，”甘师俊说，“你能想象50家龙头老大企业和国家级信息中心的资源整合在一起的价值吗？你能想象30家上市公司共同融资的力量吗？”

按照甘师俊的概念设计，未来的中联网完全有可能成为中国最大、最有权威的专业电子商务提供商，成为超大规模的以整合所有重要国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的纵横交错的天罗地网。“我管它叫矩阵网。”甘师俊说。在中联网里，所有的行业网都是独立存在的，它们代表着联合网的深度和行业覆盖面，在众多垂直行业网的界面上是一个共同技术支持的共用平台，总公司只是一个虚拟中心，扁平化管理着各个骨干网的协调和技术升级。“顾客看到的只是一个个垂直的行业网，虚拟中心就像高效率的中央处理器，却在物流配送和信息共享的协调上发挥着顾客看不见的集散作用。”

“我们很值钱”

2月28日，中国电子商务联合网正式亮相，随后的两天，盈动收购香港电讯和TOM.COM成功上市的消息便相继传来。甘师俊毫不讳言，李家父子给了他们莫大的启示和推动。“这两起用资本运作新经济的典范之作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的香港，让我们亲眼目睹，我们中的许多人甚至亲自参与、亲身经历了李家操作的从头到尾。”甘师俊笑言，他们的观后感只有一个：咱们动手吧。

甘师俊与李嘉诚是老相识，他清楚知道TOM.COM从概念策划到上市大笔套利的全过程。“甚至可以说这个概念与我还有一定的关系。”甘师俊告诉记者。从1991到1998年，甘师俊当过7年的国家科委社会发展司司长，1999年，改任中图董事长的老甘又见到了李嘉诚，李嘉诚希望能在文化与信息高科技结合的领域开展合作。“当时贝索斯的亚马逊网上书店刚刚走红，我们认为它代表着文化媒体业与现代的互联网络合流将成为21世纪一个无限广阔的产业。”甘师俊说，后来的AOL与时代华纳的世纪并购又一次证明了这一方向判断，“TOM.COM可以说就是脱胎于这种共识。”

盈科及早先的和黄欧洲电讯收购，加上TOM.COM的一系列成功资本运作使李氏家族资产暴升，与其它香港富豪拉开了大幅距离，系列胜利足以使素有超人之称的李嘉诚可以雄心勃勃地宣称，他将建立亚洲最大的电子商务中心，显然这对甘师俊等国企巨头是一个巨大的刺激。“这意味着整个亚洲的资金流、物流、信息流将在他那里交易、结算，可谁都知道亚洲最大的资金流、物流、信息流绝对只应该在大陆。”让他们无法安坐的是，希望成为“华人世界里的时代华纳”的TOM.COM开始整块整块地整合着目标中的国内信息和物流资源。“如果说以前还只是一桶水一桶水地廉价买走的话，现在可是一条河一条河地为他所用。”甘师俊说，“而那些资源本来我们可以自己挣大钱。”

与TOM.COM的合作谈判仍在继续，但甘师俊和他的朋友们更相信他们自己的中联网将会创造超过TOM.COM甚至盈科数码的更大规模的资本市场运作奇迹。“现在我总是给大家打气，如果比资本运作的自由度，我们有许多束缚，但如果要比物流、信息流、比全面整合这些绝对资源的能力，弹丸之地的香港绝对应该不在话下，我们自己一定要有信心，否则就根本称不上什么战略投资家。”甘师俊说，“从整合物流、信息流的角度讲，我们这些大国企非常有实力，非常值钱，但你首先必须有这种觉悟，必须懂得去做。”

在老甘看来，因为垄断地位受到威胁而举步维艰的中图在信息产业已经干了50年了——卖书卖报卖音像，有内容、载体和传播方式，从技术属性上看都是信息产业。拥有2500名员工的中图涉足电子商务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与国内新华书店和邮电部门不同，中图总公司与国内外10个分公司的直属关系、囊括90%的进口报纸和70%的书刊点对点批发固定市场，几乎是天然完备的B2B电子商务平台。“当当书店说他们有全中国最全的图书信息，可我们的信息量是它的好几倍，而且我们自己掌握着信息源，因为库房不够，我们曾经销毁了几十万张卡片。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我们不明白，可人家看得清楚。”老甘的一位朋友向记者透露，相当一批香港巨无霸级的财团曾打过中图的主意，曾经邀请老甘等人去香港谈合作事宜，结束时希望签一个合作协议，协议签不了签个会谈记要也行，“某年某月某日，双方就合作事宜进行了会谈”，“就这么一句话在香港发表，那些股票马上可以上扬”。

“除了资本市场的运作自由，别的都是我们的优势。TOM.COM可以用我们国内的资源提升他们的市值。这方面我们绝对不应该等而视之。”K先生——来自中科创业的另一位中联网主要发起人说，“有了作为内容的物流和信息流，有了一个合乎新经济方向的概念设计，如果你需要钱的话，要多少在资本市场上就会有人给你多少，甚至多得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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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网上走一圈，我到资本市场拿钱

K先生的身份是中科创业董事局的高层人物。从1999年3月开始，他用这个名字在《证券市场周刊》与副主编方泉连载对话，因首创风险投资，直接诱引了“5·19”行情，使网络股的概念终于在中国资本市场上安了家，为国内证券市场所瞩目。“在中国，K先生比我更有名。”坐在亚运村的私宅里，K先生像一位洞悉一切的幕后人物。与技术学者出身的甘师俊不同的是，K先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运作电子商务联合网的概念设计和策划上市方面。“那些世界级的现代资本英雄是怎么诞生的？”80年代曾经是自由撰稿人的K先生给这些人的头脑所概括的智慧是后现代主义色彩的，“他们的故事特点都是不循规律，乱中取胜，大破大立，绝对的不尊重现实。因为对他们来说只有未来才有真正的投资价值，现存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正在消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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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这样讲，整个中国，包括香港、台湾，严格意义上的电子商务网一个真正投入运行的都没有，”K先生坦言，中国电子商务联合网目前只是一种设计规划。“具体到电子商务的运行上，我们有许多资源优势。现在很多人把互联网和电子商务神秘化了，其实很简单，互联网和电子商务不过是一种现代化的沟通和管理方式，这一新经济形态的最大受惠者首先就应该是急需提升管理手段和流行速度及质量的传统行业。这方面也许我们还有一些社会主义的优越性，长期的计划经济管理下，资源相对而言要集中，比如国家建材局就掌握了全国的水泥、玻璃、钢材等上千亿元的物流信息，只要成功组织这类物流上网交易，我们的规模完全有可能亚洲第一。

“电子商务发展到一定阶段，传统行业恰恰是一个重要的筹码和题材。”K先生谈及美国钢铁集团股价的走势，由于交易方式的电子商务化，这家公司的股价已连续数月上涨，中国会不会出现这一类市场热点呢?K先生回答是提醒我们一定要注意马钢、石化一类大盘国企股走强的内在涵意。“电子商务绝对会大幅度降低成本，实现零库存和最佳采购成本，从这个角度讲，真正能救国企的也许只有电子商务，特别是如果你考虑到资本市场会为这些成为电子商务领头羊的国企提供多少新鲜运营方式血液和全新的资本技术的话。”

在中国，自称从事电子商务的网络公司目前正以每天3家开业的速度递增。电子商务当然不再是一个崭新的概念，“但我们还是没有看到一个真正的对手，”K先生说，“联合网是独一无二的。最主要的区别就是联合网组合的都是有巨大物流支持的大国企。”比方说仅饲料一项，每年全国的物流量就价值1500亿元。K先生非常自信的说：“谁成功整合了这一部分资源，使之电子商务化，绝对功德无限，这样改造国企，里面有巨大商机，完全可能开创一个全新的市场天地，而且关键是这里所有运行纯属市场行为。”

甘师俊头脑里的技术架构和K先生心目中的概念经济，为联合网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加盟者。虽然至今还没有正式注册，第一批参与组建联合网的21家公司已经到位。“如今股本金已经从6亿扩到16亿，第二批加盟者需要以成倍的价格入股，但各种机构、公司企业仍然蜂拥而至。”甘师俊说。将在4月正式敲定的第二批参与名单预计将在30家左右，现在包括亿安科技、综艺股份、南通机床等16家上市公司，他们都表示了很大的参与兴趣。“这么多人冲过来，有的甚至仅仅是冲着那个名字而来，与其说是电子商务的力量，不如说是资本的力量。它们都是市场里最活跃、最有头脑的战略投资者，这样大的市场机会没有人愿意放弃。这是一次真正市场新生力量的大联合。”

甘师俊告诉记者，中联网筹建的消息传出，境外投资基金纷至沓来，商讨换股事宜。“对于中联网的价值，他们看得和我们一样清楚，尽管大家将来必然是潜在的对手，但不妨碍他们也从中分一杯羹。”甘师俊说。

“你知道，当前美国资本市场最时髦的概念是电子商务，电子商务最时髦的是B2B概念，B2B里最时髦的又是物流，我们这样的巨型规模、这样合乎方向的商业模型设计，在资本市场上应该是足够先进和吸引人的。”对于这一点，K先生乐观地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