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108)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菲必 手足无措 方放 大仙)

临时观念

文 菲必 图 谢峰

茨威格在回忆录里说,青年时代的他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临时感觉:每做一件事都要告诫自己,这件事还不是真正算数的。比如说他的写作不过是试笔,交女朋友,也不乏这种感觉。所以他有意去郊区挑选一个小房间居住,不至于费用昂贵妨碍自由。年轻的茨威格避免固定住在维也纳,从而也就避免了和一个固定的地方在感情上依依不舍。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总是在广州和北京两个城市相互跑。最新的飞机娱乐行情是,去广州的时候飞机上播放《逃跑新娘》,而回北京时是《诺丁山》了。总是那个萝卜丝姐姐出演的电影。

我真心实意地喜欢北京,每次一出了首都国际机场,坐上破烂不堪的机场大巴士,看见机场高速路旁光秃秃的树,一些树上有个把鸟窝,我由衷地感到高兴。虽然这个城市日渐丑陋,我常常得穿越大半个北京城去看我的朋友,车费贵得要死。但是因为远,所以更加珍惜。我有时候觉得出租车费和友谊是成正比的。

还是因为工作,我开始打点行装搬去广州了。我很纳闷,我一直以为北京是我的根据地:这个我住了又住的地方。我忘了告诫自己,住在这里不是真正算数的,与之交往的朋友也不是真正算数的。我一直没有培养我的临时观念。

还是说回茨威格。茨威格曾以为培养这样一个临时观念,是个错误。但是,等到一战二战家园遭受破坏时,早年学会的生活与己无关的神秘感情对他倒是不无帮助,这会让心情不至于过于沉重。我开始鼓励自己,北京将是第一个试验田,下一次我不高兴就搬去纽约。临时观念我得培养起来,虽然护照不好办,不像茨威格那个不需要护照也满世界跑的年代。

这让我颇有些悲伤,又不无喜悦:我还年轻,还有勇气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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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和拉里

手足无措

露西和拉里是两只龙虾。

露西和拉里相貌普通,和眼下流行的基因克隆变异等等也全不搭界,总之它们同餐桌上的其它美味龙虾没有任何不同。之所以这两只龙虾具有人的名字是因为它们是两只实验虾。

实验的起因是一对英国夫妇难以忍受龙虾在烹调时被活活煮熟,于是愤而拒吃龙虾,并向一家科研机构赞助经费4万港元,用以进行人道主义烹调龙虾研究。

一个名叫“安乐死微波炉”的发明宣告了研究取得圆满成功,发明者是布里斯托尔大学的罗布博士。

实验过程是这样的:在烹锅里煮沸一锅开水。作为实验参照的露西首先出场,它在清醒状态下被直接投进沸水。露西在沸水里挣扎翻滚,须爪抽搐了30秒,然后身体僵直,泛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鲜嫩红色。然后拉里出场(dang dang dang dang——)。它先被轻轻放在“安乐死微波炉”的海绵橡胶垫上。拉里显然对自己的未来命运一无所知,在垫上舒适地摆动着尾巴。实验人员关上炉门,揿下一个标明“昏迷”的按钮。只见微波炉里电光一闪,一道110伏特的交流电穿过拉里的身体,拉里浑身一颤,便昏了过去。之所以没用更强的电流,主要是为了防止拉里被电死或电焦,这样会影响拉里的美味。随后实验人员从“安乐死微波炉”里取出失去知觉的拉里,投进露西奔赴黄泉的烹锅。拉里的尾巴在沸水里伸缩几下后便停止了反应。30秒后,拉里的身体僵直,泛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鲜嫩红色。

实验人员解释说,露西和拉里的死亡体验是不同的。露西在沸水里挣扎了足足30秒,这标明露西死去时充满痛苦和沮丧。而拉里在沸水里的尾巴伸缩,是无意识的神经反射,因此拉里是在安祥中离开世界的。

残忍地还是人道地烹调龙虾是完全不同的,实验人员提醒道。虽然对人们自己来说,只不过是烫死吃还是电死吃的区别,可谁又体会到龙虾的感受呢——子非虾,焉知虾之痛耶?

最关键的是,安乐死烹调法不会影响龙虾的口感,实验人员专门作了保证。

这则来自小报的消息没有提到那对英国夫妇是否已经安然地恢复了吃龙虾的习惯。但可以肯定的是,露西和拉里现在已经离开我们仙去了。

电视节目和电视机

方放

4年前,我来北京之后,大概有一年多没能好好地看一次电视。什么才算“好好地看电视?”当然是电视机遥控器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想换哪台换哪台的那种看。而那时候,我连台黑白电视机都没有,晚上靠听收音机混时间,主要听FM的广播。一般听到八九点钟就上床睡觉了。有时候,一觉醒来,发现收音机还在枕边唱着。

真可笑,我来北京后,干的就是制作电视节目的行当。而以前,有电视看的时候,却是做别的活计。

有朋友来访,问我屋里怎么连台电视机都没有,亏我还算个“搞电视”的呢。我很权威地告诉他,电视节目全是假的,有什么好看的?说这种话儿当然有点儿矫情,其实我当时很穷,根本买不起一台像样的电视机。

在中国,没电视看的生活是有缺陷的。等到攒了些钱,再向朋友借点儿,我就去买了一台。它是一台25英寸的索尼电视机,花去的钱完全可以买一台很好的国产29英寸彩电。由于职业原因(专业电视设备基本上是索尼的产品),我只钟情索尼。

请“面的”司机把电视机拉回家,一高兴,还多给了人家5块钱运输费。在北京,用室内天线只能收到五六个台。那天晚上,我一觉醒来,发现电视机还在床头演着。

等我搬了家,用上了有线电视信号,一下了收到了30多个台来。这下我可以“好好地看电视”了。30多个台被我转了一圈又一圈,而我的手无法停止下来。尽管我的索尼电视机质量非常棒,电视节目却真没什么好看的,我的索尼它老人家真有点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终于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再好的电视设备都无法改善电视节目的质量。

索尼独特的显像管准确地反映出主持人漂亮的脸蛋儿,他们点头、搓手,振振有辞,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仿佛发自肺腑。但我知道,那其实是编导写的词儿。我想,等到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电视节目是怎么攒出来的时候,还会有多少人相信它里面说的话呢?

记得小的时候曾经认为,电视机制造厂和电视台肯定存在某种密切的联系。后来才知道,他们不过在电视台做做广告而已。而现在我想,他们之间还是得相互依存才成。你想想,如果电视节目老是不好看的话,谁还会再去买电视机呢?我可不是说着玩的,看看你周围的人,有几个人家里还有收音机?尤其是直播的体育节目,再就是新闻。别的信息我可以从互联网上获得。

等我的索尼不能用了,我打算随便买台电视机凑合凑合。等到我孙子的时候,他的家里没准儿就连电视机都没了呢!

各回各家

文 大仙 图 谢峰

在“秀水街”陪女孩逛街是我日常生活中的一道风景线。

当夕阳西下,断肠人从天涯回到了家,我就从劲松出发,陪着衣香鬓影的风月俏娇娃,在“秀水街”疯狂砍价。

正所谓,喝完这杯真“二锅头”,什么样的假酒我都能对付;穿上这件“假名牌”,什么样的真名牌我都敢叫板。

陪女孩逛“秀水”,正赶上正月十五,她说,“情人节”没收你一项礼物,“元宵节”还不补偿一下?

我说:“No,你不许太黑,我只能给你买五大假名牌。”

日暮西山,月华初上,我给女孩买了五件假名牌。“FENDI、PRADA、GUCCI、GUESS、BALLY。”我说:“我就喜欢买5个字母的‘假名牌’。”

女孩说:“那你就加一件CAMEL。”

我说:“凭什么?”

女孩说:“我外地的男朋友就喜欢穿‘秀水名牌’,他穿上‘秀水名牌’,就跟看见天安门一样。”

我说:“那你何不给他寄一条‘中南海’烟。抽完之后,他就跟进了10趟中南海一样。”

女孩说:“别贫,让你买就买!”

买完了“秀水六大名牌”,我说:“妹,咱家走还是哪儿走?”

妹说:“咱先吃‘皇城老妈’,再逛‘国贸大厦’,泡泡‘三里屯酒吧’,喝几瓶‘科罗娜’,给我买几束玫瑰花,蹦迪直奔工体北门的‘哈瓦娜’,宵夜定在‘黎昌海鲜’撮龙炸。”

我说:“现在是华灯初上,灯火万家,要不要给你叫辆‘马自达’,我们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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