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滨访谈录

（文 / 胡泳）

在中国，通过电子商务模式运作的业务正被人们所熟知  

胡泳：首先我想搞清楚思科的一些关键词或概念，比如你们说无论朗讯还是北方电讯都是一种“旧世界”的公司，而思科属于“新世界”。能不能把“新世界”的特点概括一下？

杜家滨：我想先更正一下，我们并不是要指明哪一家公司是“旧世界”的公司。“新世界”和“旧世界”只是一种形容的说法。新世界代表一种新的技术，这种技术使人们通讯的效率更高，成本更低。这个新世界的通讯是以IP为基础的，我们可以直接在光缆的基础上运行IP，而传统上是要通过像ATM这类交换机才可以进行数据和资料的交换。所以，我想基本上新的世界强调的就是这一点，即以IP为主，以Internet为体现的一个新的通讯时代。我们把这个叫做“新世界”。

胡：你的这种描述基本上是一种技术上的描述，我注意到你们还有一个口号，叫做“Work，live，play&learn in the new world”(在新世界中工作、生活、娱乐和学习)。我希望了解为什么有这几个侧面。比如为什么在新的世界里我们的工作会不一样。

杜：在新世界里，学习的方法、工作的方法甚至于玩的方法，还有你跟朋友在一起交换意见的方法，都可以以不同的形式来进行。按照传统的方式，比如今天我要跟你碰面，我一定要飞到你那儿去，跟你面对面地谈。其实，现在通过Internet、通过IP，我们可以在很遥远的地方进行沟通和联络。以前，这些并不是做不到，但是它的成本比较高。但现在有了IP、Internet，成本相对低了之后，大家做事情的方式就改变了。所以现在可以把距离拉短，而且没有时间的限制。这主要是由于一些新的技术改变了这个社会的某些成本结构，使得交流在经济上变得比较可行，因此大家可以采取不同的方法，做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胡：我注意到思科要建立所谓的“生态系统”(ecosystem)，能不能结合具体的实践操作来谈一谈？

杜：中国有句俗话，叫做“成功必须他人帮助，失败绝对自己造成”。当你要提供一个客户满意的方案或满足客户的要求时，绝对不会有一家公司可以把所有的方案提供给所有的客户。今天有人跑来跟我们说，喂，思科，我们需要一个像VoIP(通过IP传输语音)这样具有语音功能的办公室自动化架构，我的首选是希望做到整合语音、数据和图像，思科可以帮我完成吗？这个不是思科能够完成的。我们要集合一群人，大家一起配合，拿出一个方案提供给公司。事实上少了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行。这就有点像生态环境，生态环境中有食物链，食物链是环环相套的。我们在这个经济的生态环境里面也是一样，我们靠大家的帮助，然后才能把一个方案提供给最终的客户。这就是我们所谓的ecosystem。

胡：顺便问一下，你跟思科的文化是否相合？当初是什么东西把你从微软吸引到思科来的？

杜：我喜欢快速成长的公司，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公司，比较正直的公司。我喜欢年轻、有活力、有弹性的公司。另外，我喜欢一个公司是因为我可以预期，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由于Internet的发展，思科的机会越来越好。这家公司年轻，没有太多的包袱，发展很快，弹性也很大，因为它融合了来自各种不同公司的文化。还有我觉得这是一家很正直的公司。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世界各地，公司要求做生意一定要百分之百符合当地政府的规定。我们行业里的其他一些对手的行为方式可能比较灵活，我们可能失去一些灵活，但我们要求遵守中国的法律。这不是死板，我们做事情的步伐快，但牵涉到法律和道德问题的时候，我们就必须坚持原则。

胡：能否介绍一下思科在中国做的大型网络项目。

杜：最有名的项目是中国人民银行的中银网(金融数据通讯网)，国内许多银行的干线网也是我们做的，比如铁道部的网，联通的IP电话网，中国电信的163、169网。

胡：思科的电子商务很有名，我想了解一下在中国的情况如何。

杜：基本上电子商务主要是一个“用”的概念，我们在中国所有的订单、业务的执行都是通过电子商务的模式在运作。它是一个整个的流程，全套的。比如说，我们的代理给我们下单的时候，我们不收传真的订单。全部在网上下单，我们这里没有专人接电话去处理订单的事情。

杜家滨说：“在思科，我们制度的出发点全都是相信人”  

胡：怎么支付呢？

杜：支付还是通过传统的银行的体系。我们并没有做网上支付，关于付款，第一个你要了解，中国是一个实行外汇管制的国家，在中国，我们选择的代理商都是有合法进出口权的，中国银行外汇管制涉及的步骤都要一步步去做。所以，订单流和物流我们全用电子商务来处理，但是金钱的流动还是要通过许多银行之间的协调和联系。

胡：这种情况只存在于中国，还是其他地方也一样？

杜：除了美国本土以外，许多地区的机构都存在类似问题。

胡：你能不能概括一下思科的文化？

杜：思科作为一家年轻的公司，它在很多对人的做法上很像惠普，很尊敬人。我想惠普是我所见过的对人最为尊敬的一个公司。在思科，我们很尊重自己的员工。我们的许多政策和做法，公司的所有员工和高级经理都知道，出发点全都是相信人。我们不会去假设任何人有什么不好的意图或做法，除非有证据告诉我们说这里头有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在制度上，包括报销和消费，我们只是告诉大家说，省着点用，但怎么用还是个人自己做决定。我们的出差都是实报实销的，但我们要求出差都坐经济舱，包括我在内。不管飞多远，飞多少次，都是经济舱。如果你看到我们的人在商务舱或头等舱出现，完全可以放心，他是自掏腰包升等的，像我有时候做长途飞行的时候就会自己花钱升等。出差待遇从来没有什么差别，我住的房间跟同事住的房间是一样的。我们每年有许多活动，但尽量让员工能够有适当的休息。举个例子来说，我们的假期就很特别。一般的公司都分事假、病假和休假，而我们只有“不来上班的时间”，一年给你多少天这样的时间，不需要向公司说明是病假还是事假。可以攒在一起休，也可以随机休。我们要求销售人员不管是在办公室、在路上还是在家里，在早上9点钟都要开始工作。行政人员根据情况决定他们要上多少天班。我们不签到，不打卡。

胡：待遇方面怎么样？

杜：我们希望我们的待遇在市场上领先，我们每年都做调查，在IT和电信行业里我们每年都是前一二名的公司。

胡：员工有股权吗？

杜：都有。我们的工资会根据当地的标准而有所不同，但从股权看我们认为在全球的每一个员工都是平等的，他们对公司的贡献都是一样的，担任什么职位就有什么样相应的股票，这在全世界都一致。

胡：但是在中国，股权很难兑现。

杜：我们在合法的范围里让员工兑现，这里详细的东西很难解释，但我们能够保证兑现，而且我们必须符合中国的法律。有太多的公司的做法不够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