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白比500万更重要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朱子峡)
刚进联想的倪光南
记者:您对解聘的事怎么看?心情如何?
倪光南:感到很突然。我是在8月底收到的通知。因为4年前我就被解聘了,从1994年开始,我和联想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们还发给我一份工资而已,没想到突然一下子在社会上公布了。这也促使我静下心来思考。
记:9月6日、7日,您两次通过互联网作出自我批评,是否就是您思考的结果?
倪:从9月2日以来报上说法很多,很多人来问我,我回答不了。我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如果事先要我选择是公诸于众还是自我批评,我一定会选择后者,但也许现在这样做还不迟。我主要是考虑联想的声誉。我曾说过我对联想的感情是很深的,没有联想,从我个人讲,也做不了多少事。十多年了,我好像抚育了一个小孩,不愿她受影响。如果大人小孩都不舒服,大人会先照顾小孩的。我不愿做不利于联想的事,除非是没有意识到。我是搞技术的,发现了那次联想董事会说到的资金运作问题,我没有参与,不理解或者认识偏激是可能的,但如果告诉我就此止步,不然对联想不利,我没有理由坚持,所以我现在这样做是为了联想。
记:那么,当初您在上告时有没有预料到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
倪:没有,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做工作时不会想那么多。我们做技术工作的人比较务实,看事情很实际,这可能是优点,也可能是缺点。把具体的数字看得很重,只考虑应该怎么做,对其他的顾及得不多,对一些事可能会出现的后果也想得很少,比较单纯。
记:据说,您在联想不断地上告,都告到了朱铬基那里,是什么样的动力使您这么做?您认为其中有没有把个人恩怨掺杂进去?据中科院有关领导介绍,您所上告的内容据他们调查,根本不像您所说的那样,同时,因为一次次的调查,也对联想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您承认吗?
倪:从1984年底到1994年差不多近10年时间,我在联想中做开发工作,条件很好,合作关系也很好,公司科技产业化的成果是个证明。比如拳头产品数目、得奖、效益等等方面,我们公司在试验区中都是名列前茅。1994年不幸出现了变化,就是发现了这次联想董事会说到的资金运作问题,当时我是董事,认为向上反映是我的职责。总之,我做10年半总工,在最后阶段才出现某些意料不到的事,从全局看还是一小部分。至于有没有个人恩怨在内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我是按组织程序反映情况,当时也有某些同志的参与,本意是为联想好,但如果因此给联想造成了损失,那是很遗憾的,但上面怎样调查的具体情况我确实不清楚。
记:您所说的资金运作问题也即1994年“贷款给港方负债持股”一事,您当初认为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流失,现在你是否还是这么认为?
倪:这点,我不好随便说。
记:您在网上说“一是向柳传志公开道歉,因为当我把负债持股作为‘流失’看待时,实际上就错误地理解了他的动机……”但就在一天前,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还在坚持认为借钱给港商负债持股初衷是为了让他们多得好处,这是为什么?这和联想眼下的股权改革正进入关键期有没有关系?
倪:这个问题我不想多说,但我对我所做的一切,可以用“坦然”二字概括。我是一个知识分子,也许我的思维方式只是一个知识分子的思维方式。我早就脱离了联想,他们搞股权改革我不知情,我的道歉和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记:总工和总裁之间的矛盾在我国高科技企业中,不仅仅是联想,汉字排版系统的发明人王选与方正总裁张玉峰、四通2400型打印机机的发明人王辑志和总裁段永基也都分道扬镳,这也许是一种巧合,但也引发出了一个体制问题,即在高科技企业中,谁主导企业的问题。您现在对此怎么认为?
倪:总工和总裁之间的矛盾,我不认为在高科技企业中,是个普遍存在的现象。我和柳传志当初合作得很好,没有什么矛盾,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们还会愉快地合作下去。我认为在高科技企业中,企业家和科学家是不可能分割的,但笼统地提谁听谁的是不对的,我认为只要谁说得对就听谁的。
记:您今后的去向如何?联想董事会声称,准备拿出500万元,作为您到新的工作单位开展工作之用,不知您对此有没有兴趣?
倪:我收到了包括地方、院校、研究所、国内外企业在内的很多邀请,不论我是否有机会为他们做些事,我都衷心地感谢他们,但具体定下来还需一些时间。至于联想提到的500万元,我从来没有提过,我也不会去拿的,主要是我不需要钱,如果我要做工作,都会有人支持,我现在所做的工作所有的资金也都是别人给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