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et首先洗的是资本牌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李孟苏)

Internet首先洗的是资本牌0

张树新(戴佩良 摄)

记者:你常说你总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否定自己、总结自己,你现在转向做风险投资人,是不是做战略指挥家更适合你的长处?

张树新:现在我所做的事恰好和我现在这个时间段内所拥有的价值的最大发挥的可能性有关。如果我没做过实业,没有那么多经验教训,没有对IT业深刻的认识,我今天做不了投资。现在国内做企业的人很痛苦——从资本角度和从业务市场看到的价值是有差异的,而这种差异需要平衡。我想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种痛苦和该怎样协调平衡了。我一直坚持,风险资本不是钱,是一种周转的机制,这时候不能讲这种机制对还是错,只能看它如何使一个新生的经济(Internet)走向良性、正反馈。正反馈需要许多系统的咬合,资本市场是其中一个,还有价值观,这些问题综合起来才能使一个工业良性循环,其中一个具体的业务才能成功——把大系统抛开就一个单一元素去阐释,毫无意义。我有在子系统运行的经历,知道问题在哪儿;同时子系统是在几乎没有任何大系统建立的基础上建立的,那么我们还必须试图去改变生态系统,虽然这种属于螳臂挡车的行动被很多人批判,但宏观上对这个工业(Internet)的整体发展有价值。其中还有个最关键的子系统是资本市场对它的支持,这是它的稀缺元素。

记:会不会重蹈瀛海威的覆辙——瀛海威培养了中国的网络服务市场,但你在其中输得很惨。你现在又要在中国培育一个利于Internet良性循环的生态系统。

张:我们大家都太浮躁、太跟风。我跟过ISP,ISP过时了是ICP,然后是门户,最后发现门户也过时了。我们有没有坐下来讨论Internet到底是什么?它之所以成为工业最关键的问题是什么?它是不是宏观在带动经济转型?我们今天碰到的所有商业形态都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其中一个形态被截取,一个画面被搁在媒体上放大,怎么能以结果来判定呢?大家都以成熟工业的眼光来看待一个从无到有的工业,这个工业在中国只有四五年的历史。中国网络用户虽然只占全球网络用户总量的1.92%,但增长率与世界同步,这意味着今天中国在重演全球的很多东西。我现在看Internet再没有这样清晰了。

我们在瀛海威犯的错误在于,没有一个生态系统时就去创造一个商业,为了解开这个商业所有的困惑又不断去影响生态环境,做了许多我们力不能及又必须去做的事情——不做就只有死——在国外,这样的情况也有,活下来的原因是靠资本市场的强大支持。

Internet带来的是重新洗牌,首先洗的是资本的牌。资本主义国家的几次转型,从农业到前工业时代、后工业时代、金融时代、前信息时代、后信息时代,全部是资本先行。由于资本市场的前瞻性资金倾斜,导致新生经济拥有大量的现金,这些资本就去买旧业务,导致的结果是牌洗向了新生经济这一边。这一点,在中国,至少在我过去的经历上是没有可能的,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过去了四五年。这是个无解方程,所有的变量我知道的只有10%,能影响的20%,不知道的达70%。

瀛海威的核心是个资本故事,我犯了核心错误:1997年底,我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没有“解”的时候,明白了“解”的根源是资本。我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大股东在不能支配其资本的情况下,放弃部分资本,在不赔的情况下出局,让新资本进来。我被认为碰了不该碰的资本问题,我只能玩业务的事,所以我被请走了。

记:你如何实现职业角色的成功转换?

张:我适合一段一段地做事,我做过的每一种工作彼此之间并没有关联,它们之间是量子化联系,不是线性的。

去年6月,我不存在人们想象的失落,中国人习惯用政治思维思考商业问题——当我和大股东发生分歧时,只能根据票数法则来决定,我走人了,因为我应该尊重商业决定,这是现代企业制度的规则,尽管我并不同意大股东的观点。要承认这是个潮起潮落、英雄辈出的时代,一直挺立潮头的时代早过去了,关键看在下一个潮里是否还可以把握一些东西。这样理解Internet就有意思了。对创业者应该宽容,使他们得以持续创新。

今天我的转换是个非常理性的选择。我没有资本,也不懂国际资本市场,但我太懂中国,清楚中国的Internet行业,甚至能够把握它的未来。我清楚创业者和创新者在想什么,什么样的一种商业模型在中国能活下来。

所以资本是关键,在中国必须有资源整合能力。至今中国资本市场只有10年历史,主要功能还是国企的转制和解困,对新生经济的支持是不太可能的。网络在5年前还是中国经济的花瓶,今天已是中国资本市场的“伟哥”,有了本质性进步,再下一步可能需要时间。我已经有幸看到这么多过程,就应该承认未来一定很好,大家愉快地说“这一切刚开始”。在刚开始时我已拥有很多东西,这是好事啊!过去所有的经历和积累都重新为我搭了一个人生和职业的平台,这怎么能叫失败呢?

有人说我以前是被困在瀛海威,诸多问题缠绕在一起,无法求解,除非把资本解放。突然一个机缘让我割断了与这个业务的所有联系——虽然是被迫的——一下被释放到大空间里,有许多机会和资源需要我,一切都求解了。我曾考虑过做什么,一切带宽有关,这是中国最重要的瓶颈,但有一个问题是是否愿意回到体制内;而和资本市场有关。

记:曾有网民在网上评论你是个好的策划者,但不是好的管理者。

张:如果我在做稳定的工业,用秩序管理企业,那我不是个好的管理者。做Internet企业,需要在创造和秩序中不断寻求平衡。这个工业的总量在倍增,商业机会每天都不一样。其中的许多问题是无法用大家理解的传统方式去处理的。在这一点上,说心里话,我不服气。我下了大力气培训员工。本质问题是,人是成本还是资本?如人是成本,我做的全是错的;人是资本,如何让这种资本和你的钱产生一体化,这也是中国知识经济下一步发展所必须解决的问题。这种情况下和我去管理一个已经做好业务设计、只需找个好CEO的工厂,是两码事。中国人老认为创业者和管理者是两批人,所以中国企业大多短命,中国企业家大多是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