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超级市场:看不清“模样”的电子造梦者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风子)
中国第一支打出电子乐队旗号的——“超级市场”
1998年的北京摇滚唱片业一派欣欣向荣,“老中青”三代都有举足轻重者亮出各自练就的最新招式,“老者”有名动江湖的崔健、“黑豹”,“中者”有苦练多年的李杰,而后来者中更有早已声名远扬的“麦田守望者”。就在这片喧嚣与骚动之中,一盘貌不起眼的名曰“超级市场《模样》”的盒带悄然摆在音像柜台上,如果不是制作单位印着“摩登天空”这个因出版“清醒”乐队首张唱片而鼓噪一时的唱片公司,没有迹象表明它与一贯乐于大鸣大放的北京摇滚乐有什么瓜葛。
听了这盒磁带才知道“超级市场”玩的竟然是电子音乐,然而乐队来历像他们的音乐一样虚幻难测,因为在盒带包装中既没有乐队介绍,也没有乐队相片,只有3个陌生的名字表明它是支3人乐队:“DJ/主唱:朱宇航;DJ/鼓手:王勇;吉它/主唱:羽伞”。后来在“摩登天空”出的另一张拼盘中才出现少许有关乐队的文字,并将其定性为“中国第一支真正意义的电子乐队”。
那位化名“羽伞”的,藏在迷离缥缈的数字化音符后面的音乐人,并非西装革履的新派少年,而是一副潦倒的摇滚浪子模样。和所有喜欢乱贴标签的听歌者一样,既然“超级市场”是中国“第一支”电子乐队,记者预备的提问自然全都是关于电子乐的,然而羽伞用一句话解决了所有的问题:“电子不是电子。”对于“超级市场”来说,“电子”既不是个技术名词也不是某种音乐类型,甚至不是表达情感的一种手段,“我们只是赋予电子一种感情,一种情绪”,这句话应该是他们首张专辑《模样》的最佳注脚,因为在他们营造的那片变幻莫测的电子迷雾中,始终弥漫着无法消解的温情和伤感。
羽伞显然不愿对他们的这张专辑作更多的评价和谈论。“第一次做只是尝试。”这张唱片在去年底就已录制完毕,当时乐队拥有的设备更为简陋,极为缺乏音源,唱片中的电子音效大都来自一台雅马哈QT300音序器,这在MIDI编曲器材中都属于业余级别。“我觉得我们下一次才会做得最好”,当我们从酒吧转移到羽伞的住所,他指着几台电子设备说。然而即使这几台可以弄出各种神神怪怪声响的仪器,也大都是从别人那儿租借来的。看来,“超级市场”的成员并非一些多愁善感的富足子弟或者一群电子技术迷,他们的生活状态和大多数不为人知的摇滚乐手一样,有一餐没一餐地过着满脑子音乐幻想的日子。他们又和以往那些愤世嫉俗的摇滚战士不同,“我希望什么都有但是不可能”,这是他们的作品《敷衍》中一句被反复吟唱的歌词,也是他们对现实生活的认知和态度,所以“超级市场”的歌曲中没有愤怒的忿懑,甚至连抱怨也没有,即使伤感的情绪之中也没有对自身困顿生活实质性的感触,他们的音乐中只是浸透着与生俱来的无奈幻想和无能为力,这种宿命般的伤感与现实生活状况无关,它更像是来自生命深处的矛盾和无助感。
在了解到“超级市场”的音乐态度和创作状态之后,再询问他们对电子技术的看法和所喜爱的音乐类型显然是件笨拙的事,然而羽伞对所谓“程式化的电子乐缺乏人性”的提法却有一番妙论:大家每天上班下班、赚钱花钱的生活不是更加程式化么?电子乐正是人们模式化生活最直接的写照。更何况“超级市场”演绎音乐的态度是每次都不一样,“我们每次现场演唱的多数歌曲都是新作品,即使是同一首歌我们也都编辑不同的程序来演绎,每次我们都力图将最新的感受传达出来,即便有时感觉并不成熟,但它至少在那时那刻是最真实的”。而对于“你们最喜欢哪些乐队”的提问,羽伞的回答更加直接:“我并不特别喜欢哪些乐队或哪种音乐,只要是感觉特别好的音乐我就挺爱听的。而我对音乐风格的分类缺乏认识,甚至搞不清什么朋克、后朋克之间的区别。”
至于“超级市场”成员简历和音乐经历,大概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三个感情融洽、生活拮据的好朋友1997年1月正式组成乐队,名称来自羽伞某次坐车偶过某超市的灵感:他喜欢上招牌上“超级市场”四个字的造型。不久,“摩登天空”公司听到两首歌小样后就签下了他们,之后参加过几次摇滚party,用简陋的器材制造些令现场观众瞠目结舌的声响后扬长而去,后来就进棚录制了这张“凑合”出来的专辑。就是这样简单,不仅乐队成员没有辗转各支乐队的奋斗史,乐队也没有在摇滚party上扬名立万的光荣史。“超级市场”只是做了他们想做又喜欢做的音乐而已,就像做梦一样,看不清模样却非常真实。 电子乐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