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安全”的性？

（文 / 黄伟）

“如果总统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美国丹佛中学的男孩为自己辩护。而白宫的性丑闻仅仅是一件事，谁不知道“伟哥”（Viagra）和性能力？还有艾滋病和疱疹。全美国都在滋养着少年的青春冲动，它已经远远超出的电影、电视和新闻的范围—校园里、公共汽车上、没有家长在场的房间里。13岁的克里斯说，父母在他12岁时和他谈性，但是他17岁的堂兄早就把同样内容告诉过他了。美国青少年正在进行一场自己的性革命—家长们感到疑惑、震惊和无力。

与更早一代同龄人的性革命比较，60年代性解放是为了打破旧传统的约束，一种消费的观念取代了旧传统的威严。1972年《时代》的一篇封面文章说：“孩子们对性一无所知。”但是现在无法再用“无知”指责孩子了，盐湖城高中的一个学生说：“大多数人对性漠不关心。就像月球，我们好像已经去过太多次数了。”还有一个区别是，60年代的年轻人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并且为自己能够处于一场革命之中而兴奋不已，因为性是“崇高的”。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只做不说，性不再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无须动脑，它就在那里。

“上帝！桑娜，那只是性。”

一对一对的小恋人们像是去信步一次巨大的历险，又像是排队等候商店派发纪念品。实际上，这些14岁的孩子要去美国犹他州盐湖城的一个少年中心，他们对自己的目的毫不含糊—获得更完美的性高潮。有一张年轻的脸上显露出对性挫折的沮丧，“我们怎样才能达到G点？”

少年中心的护理芭迪·陶乐承认这个问题把她击退了，她不知道确切的答案。9年级的学生在这个摩门教区间类似的问题是不体面的，但是这些孩子在性领域已经比他们的长辈们走得更远。陶乐不再花心思说教，她给“探险者”们一些读物，以帮助他们在床上更亲密，包括经典的女性健康读物《我们的身体》等，同时还回答了诸如“是否真有‘G点’”这样的问题。客人离开的时候，陶乐又免费提供了更多的礼物，“他们出门时带走了十亿个安全套”。

G点、高潮、安全套，孩子们谈论并日实践。3个12岁的男孩，吉格斯和双胞胎H、P，在一间关好了门的房间里把6年级学生的性分成了10个等级2级是拉拉手，4级是拥抱，6级亲吻，7级是湿吻。“如果他们穿着衣服亲近的时候，感觉到对方的冲动，其他的事情就要发生了。”H说：“他们都是12岁，我是说，在你们清楚了他们要做什么以前，你们会看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吉格斯说：“最后是法国式。”

佛罗里达州品雷拉斯城中学的学生匿名向性教育老师劳达·希尔德发问，学生们尤其关心怎样能又快乐又不冒怀孕的危险。“他们总在寻找漏洞”，希尔德说。以下是部分问题的实录：

—“手淫会得艾滋病吗？”

—“‘69’式会得艾滋病吗？”

—“刮掉阴毛会长阴虱吗？”

—“如果姑娘身体内流出淡黄色液体，是说明她得了疱疹吗？”

—“精液在空气中会死还是能存活10天？”

佛罗里达北劳德戴尔的斯蒂芬尼，16岁，14岁时有了第一次性经验，声称曾与5个男朋友上了床，在朋友中有“专家”的名声，她说：“你能从有线电视中学刮入鞋的性知识，全都是疯狂的性。”但是没有人因此受到指责。“如果你感觉到又湿又热，那就是你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使用安全套，会出什么错？小伙子们也有荷尔蒙。”

在丹佛中学，学校管理暂制订规定以惩罚6、7、8年级里的秽语性骚扰现象，而佛罗星达私立克里斯帝安中学的学生被要求在一份宣言上签名，承诺“杜绝婚前性行为”。但是一个14岁的学生说，那签名什么都不是。

父母们用两种方式对待孩子：禁忌说教和避孕建议。盐湖城37岁的科瑞·何利斯是3个孩子的父亲，他说：“我不想看见我的孩子毁掉他的生活，但是如果他想做的话，我告诉他我会出门并且把我的安全套留给他。”人部分家长在涉及微妙的性伦理时显得拘洋，学校也如是，小伙子们说他们会接受老帅的关于性安全之类的建议，其他则免谈。“成就个人课是一个笑话，”宾莎科乐城16岁的撒拉说。

“没有人关心严肃的问题，”丹佛13岁的桑娜说，“大部分东西都是陈旧烦人的”他们说应该杜绝婚前性行为，没有人会听。”桑娜说她很高兴“性不再是一个禁忌了，我是说诸如女生怀孕之类的事情”．，但是她说：“‘一孕是一件令人惊悚的事情，它来的太早了。姑娘们跳得太快了，她们相信如果你能在一个月之内爱一个人的话，你就能住一个月内与他发生关系。”当她试图劝说一个同学打消第一次性关系的打算时，同学转身对她说：“上帝！桑娜，那只是性。”

“他们把性弄得像一种权力什么的，你必须经历以后才能达到新的层次”

很容易就可以把所有的罪责都归于电视和娱乐，甚至还有新闻。

3股力量在推动今天的孩子：信息时代的电视、电影、广告和网络提供的性信息；社会公众广泛的性责任讨论却使孩子离性责任更远；双亲家庭的衰减，对孩子的监管也在衰退。而更多的观点认为如果教给孩子足够的性知识，就能产生“安全”的性行为。孩子们受到的教育是：性是可以做的，但是你必须做得更好。事实上，关于性，他们比父母学得更快，甚至知道得更多。

在芝加哥，雷安，一个11岁的小姑娘，专心致志地看着她最感兴趣的电视节目“Dawson's Creek”，Jen12岁失了贞操，向她的新情人Dawson说：“性不等于幸福。我不能为我的过去道歉。”雷安为Jen辩护：“我认为她还年轻。但是如果我是Dawson，我会认为她已经改变了，她的所作所为今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是雷安被另外一个她喜欢的节目Buffy（吸血鬼凶杀剧）的细节打动了：里面有一个天使，一个男性吸血鬼，在与17岁的Baffy发生关系后“变坏”了。“有一点让我很烦恼，”雷安说，“如果她要是怀了孩子怎么办？她一生的命运就从窗户里被扔了出去。”对于那个堕落的天使，雷安说：“我真疯了！我要把他所有的照片都从墙上撕下来。”

MTV电视台有一个以，真实生命为内容的节目Loveline，节目主角德鲁·平斯基抨击社会渲染歪曲少年中的性事实，平斯基差不多快成为一个青年人的偶像了。“德鲁医生有最棒的建议。”丹佛8年级的科瑞说，“它不仅仅是性，它是真正的生活。原来我只能说‘我看了Baywatch这样的节目’，但是我讨厌金发女郎。他们弄虚作假，荧屏作者应该去体验真正的生活。”

即使孩子不看电视，他们也知道电视里有什么东西，只是对成年人的禁令感到困惑。16岁的阿根蒂娜说：“电视里的性看起来像一个大游戏。”她的朋友迈克补充说：“他们把性弄得像一种权力什么的，你必须经历以后才能达到新的层次。”

实际上，像7-10岁的孩子已经从星期六早上的卡通节目中找到了第一个关于性的细节，丹佛一个14岁的孩子说父母是否同他谈论性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他从电视中已经能得到更多的知识。如果有什么疑问，他能准确地找到一个频道，“只要你看，你能找到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他说，“8岁的时候，我从电视里学会了接吻。有姑娘问我‘OH，你真的知道怎么做吗’？”

今天在美国有超过一半的女孩和45％的男孩在15-19岁之间有过性经验，第一次性经验的平均年龄是男孩16岁、女孩17岁速度是这个新生代的真谛。美国性知识和性教育协会的主席德伯拉·哈弗纳说：“如果孩子想比接吻做得更多一点的话，那么他们很快就会进入性角色。但我们不能仅仅因为孩子们假装成熟，用自己的理解来解释性感并作出判断就感到惊慌。”更严重的是，一些男孩认为性是一种权力—这种态度使他们对自己和他人的尊重丧失殆尽。一个7年级的女生说：“如果一个小伙子要求与你做爱，而你不答应，那你就是一只母狗。你只能答应。他们无时无地都跟着你，你尖叫‘别碰我’能有什么用？”罗德岛的一份调查显示：700个6年级到9年级的学生中，65％的男生和57％的女生认为约会6个月以后，男生强迫女生发生关系是可以接受的。

威斯利学院妇女研究中心资深研究员楠·斯泰因相信学校里的性暴力和性困惑在加重，她说：“它发生在那些正在约会或准备约会或经常约会的孩子当中。”中心主任林达·奥斯穆德森说：“姑娘们觉得如果不跟小伙子约会，那么就会失去在她们生活中的地位。她们被迫参与大量的性活动，‘不’成了一种少而又少的选择。”

新泽西北布鲁斯威克中学督导助理阿兰·斯克瑞洛夫说：“在学校班车上，学生假装做爱，假装手淫，显然其他孩子和家长很烦恼，却无计可施。”斯克瑞洛夫说一般是女生发起这样的行动，男孩则扮演侵略者角色。

在这种情况下，学校不得不加强科学知识的教育，因为现实中少女怀孕和性病流行使得“贞操”的观念不现实了。佛罗里达的调查报告说，75％的学生在进入12年级之前有过性经验，20％的小伙子有过6个以上的性伙伴。

不是所有的孩子对电视的侵略感到高兴，很多孩子说感到无聊，甚至愤怒，因为他们在消息和娱乐中寻求的性话题毫无意义，杂乱无章。“它无处不在，”丹佛13岁的7年级学生里安说，“甚至在《滑板》杂志上也有。但是性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力，”

“她拿出驾驶执照指着其中对男女的年龄限制对我说‘这就是性”’

在社会团体和专家的压力之下，电视台开始在节目中加入更加现实的涉及性的故事，并且关注它可能产生的影响。电视作者和制片人聚集在像恺撒家庭基金会—个独立的公共政策智囊团这样的集体里，以便节目更加深入和准确。恺撒基金会成功迫使晚上黄金节目ER把一个少女怀孕的故事改为一个快乐的高中运动员的故事，恺撒基金会的发言人马特·詹姆斯说：“我们努力说服他们在电视剧中加入更多的有关公众健康的内容。”

一方面，越来越多的早熟的孩子们知道保护自己，至少是保护自己的身体。近几年少年生育率在下降，1991年每1000名少女当中有62.1名生育，从那时起到现在已经下降了12％。报告显示现在有2/3的少年使用安全套，比1970年的比例高3倍。“我们正在使情况好转，”传染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医生约翰·山特里说，“更多的年轻人使用安全套。”但是另一方面，他们的心理健康和社会行为却不那么好。很多教师和家长，以及有头脑的孩子们，担心他们对性的熟练会亵渎爱情和颠覆亲情。

实际上，大部分小伙子说他们希望父母成为自己的老师，认为父母的信息真实而准确。他们渴望与父母谈更多的性，但那不现实，因为他们无法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多年来，心理学家和社会学家一直在警告新的代沟。父母不会在他们与孩子之间设立篱笆，但是他们希望那儿有一面篱笆。

大部分小伙子因为不能得到父母的帮助而悲伤，“9岁的时候我向妈妈问起那个‘重大’的问题，”底特律的迈克尔说，“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拿出驾驶执照指着其中对男女的年龄限制对我说‘这就是性’。”田纳西州17岁的劳雷尔说：“我6岁的时候，姐姐9岁，妈妈和我们坐下来，开始说性。但是爸爸从来不谈性，每次电视上播放妇女用品广告的时候，他总是走出房间。”最后当劳雷尔的姐姐在16岁时与人有了性关系，她的妈妈引以为豪的开明态度崩溃了，姐姐在与母亲的谈话结束后感到自己像个娼妇。“尽管妈妈总说我们可以同她谈任何事情，她还是不能接受女儿与一个小子睡觉的事实。”劳雷尔说。

部分问题是成年人拿不准自己对少年性现象到底持什么态度。一个非营利的“健康生殖”Alan Guttmacher协会的调查报告中说，有1/3的人认为少年性行为是错的，但是大部分人认为可以容忍。一方面，父母们认为这是一个关于公众健康的话题，应该有媒体提供更多的关f性行为的信息，研究它可能产生的影响，以及更方便的避孕措施。另一方面，他们认为这是一个道德话题，应该宣扬自我约束和贞操美德，去除电视垃圾。“在这个国家人们从安全套谈起，结束的时候却要为美国家庭的未来而战。”反对少女怀孕组织的莎拉·布朗说，“孩F们则在旁边漠不关心。”

但是依然有一些父母努力给孩了．更多的建议。宾夕法尼亚北威尔斯29岁的凯茜·沃尔犬给她两个儿子读Judy Blume的小说《Are You There Cod?》小说讨论关于青春期的笨拙和困惑，以及性冲动。沃尔夫说：“我希望他们能用不同的眼界看待性，现在谈总比在他们自身遭遇到难题之后谈更及时。”但是沃尔夫面对电影和电视的挑战，它们有与沃尔夫的小说不同的知识。电视剧PG里的角色Rizzo说：“‘sloppy seconds’是什么意思？实际上它是指一个小伙子不愿与某姑娘发生关系，因为她刚与另外一个小伙子有过。”

很多孩子在教堂的戒律与父母亲的自由放纵组成的漩涡中不知所措，这种经历让他们悲伤但更聪明，底特律17岁的詹德拉说她在两年前不顾母亲长时间的恳求而与男友发生了关系。“那天我决心去做。之后，我很难过，妈妈不会承认这个事实的。”詹德拉一年多以前停止与那小伙子约会，至今没有性行为，“我要找一个我真正关心的人。从前我有过性行为，但我不是一个堕落的姑娘。”她说。

年轻人已经发现无处不在的性需要更谨慎和负责。很明显，即使是一个性经验最丰富的年轻人，一个小小的信息就能把他（她）置一场危机之中．、北劳德戴尔的斯蒂芬尼2年前失去了贞操，她7岁的妹妹已经对《灰姑娘》和《阿拉丁》里面的浪漫故事感到好奇了，“看到电视里有接吻和拥抱什么的，她总是说‘啊！他们在做爱’。我想她会比我更早地知道性是什么”。斯蒂芬尼停顿了一下，“我们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什么，但是她并不是一个‘纯洁’的小孩。”她不知道应该是准，但肯定应该有人来为妹妹负责。

显然，当避孕成为一切措施、禁忌的目的之后，从安全的角度对待孩子的性导致了更危险的少年性行为。社会没有为少年性行为提出禁忌，相反，是少年的性行为把社会秩序推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