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想有个职业剧团”

作者:舒可文

(文 / 舒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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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森给《彼岸》的演员说戏  

“我梦想有个职业剧团”1

“我梦想有个职业剧团”2

《零档案》剧照  

现在“观众”这个字眼也成招牌了,都拿观众说话。但我觉得,没有一个戏是给所有人看的

记:以你的了解,当代话剧是不是势头很好?

牟:我从80年代初看戏,那时候有过一些极有表现力的戏,比如《绝对信号》、(车站》、《野人》,全总话剧团请一个法国导演排的《所有人反对所有人》。但进人90年代呈衰势,首先是数量,没有量的概念很难谈问题。其次是面貌上的雷同。《桑树坪》里用到舞蹈,后来很多戏里都用,还有现代舞里的穿衣脱衣动作,我大概在3个戏里看到。我相信这不是抄袭,但不约而同更可怕。

记:这是导演的问题,还是剧本的问题?

牟:这很难说。说到剧本,的确也是一个问题我曾在报纸上看过北京人艺在高价悬赏剧本。这里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很多剧作人员去写电视剧了;另一方面是话剧依然是一个二度创作。西方话剧从60年代开始摆脱了对文学的依赖,剧作已经退而其次。我现在走这条路,没必要有一个剧作家先拿一个文学性的样本摆在这儿,导演来解释它,表演来呈现它。戏剧本身应该是个独立体,直接了当地就是个作品。中国戏剧应该开始另一种可能性了。

记:你现在这条路走得成功吗?

牟:对我来讲,每一部戏都应该有一个出发点。我的戏有的没有在国内演,是我很大的遗憾,比如《零档案》,它是由于坚的长诗改编的,首演是在比利时国际艺术节,然后在法国、德国、意大利、英国、美国、加拿大等很多国家上演。除了《茶馆》,《零档案》是中国话剧演出地方最多的戏,演出了近百场。

记:你的戏常被归为前卫的、先锋的,这是不是会影响中国观众的数量?

牟:先锋、前卫也跟民族化一样,现在都成了招牌了。我讨厌民族化这个提法,它带有献媚的心态。民族化,要看给谁看。相对本民族它是民族的,对于别人呢?《茶馆》当年在国际上获得成功,我认为是因为它里面那种厚重的内容,不是因为民族化,还得有内容。《零档案》里,我用了多种舞台语汇,行为、装置等形式,都是为了关注人的成长这个主题,公共话语和个人话语的关系。原诗里讲的就是这种关系,不是冲突,在这种关系中记录一个人的档案。

还有人说,想弄一个前卫的,这也同样荒谬,怎么前卫?跟谁比?得对这个提法有多少了解刁’有可能下定义。别人一定要划分,我肯定不属于现实主义的,也不是民族化的,那就前卫的吧。但我的出发点是感性的,排戏过程中就是在创作,当中会变来变去,甚至做出来后,林克欢老帅说,是非戏剧。

记:就是说不能用原有的戏剧概念来解释它了。那观众呢?

牟:我做过一种尝试,做《与艾滋有关》时完全不考虑观众。

记:现在也不考虑观众吗?

牟:要考虑但去年的一个尝试失败了,就是《倾诉》。应该说是考虑观众了,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标准,结果对观众来讲不是个好看的戏;对于另一个标准也不够格,因为它什么也不是,它无所表达。其实是否考虑观众没有绝对标准,还是要看戏是什么戏。现在“观众”这个字眼也成招牌了,都拿观众说话。但我觉得,没有一个戏是给所有人看的。百老汇的音乐剧也有特定观众,就我所知,对百老汇有人就是坚决不看。前不久的《找不着北》,我作为观众看了10分钟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对于我,它连起码的愉悦都没有。这当然是我的口味,别人也有别的口味。所以说,观众都是具体的。

记:作为舞台剧,话剧与京剧相比,它在趣味上有什么不同?

牟:话剧与现实的关系紧密,即使是历史题材也折射现实。京剧与现实没什么关系。在英国时,我曾参加过一个讨论,有人说:“为什么莎剧全世界都在演,而京剧只在中国和中国以外极少地区演?”我想,这是不能放在一起的两个东西。个是以创作为主,一个是以表演为主。当然,虽然京剧有一套程式,但做起来可能也感到有创作感,而我们的话剧在表演上也是有模式的,所谓斯坦尼体系,或现实主义。我不喜欢这套模式,它跟个性没有关系,强调大家都样,从形体到发音都住一个模式上靠。比如,北京人艺有个训练班排《骆驼祥子》,青年演员每一个步态,每一声咳嗽都得学;学得再好,得到的评价无非是“这个像英若诚”。这种训练可能有它的优势,但我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有问题。

记:是从创作的角度吗?

牟:我要给话剧下定义的话,它就是个人表达。

记:纯粹的个人表达会不会使社会价值有所折扣?

牟:个人表达不是指艺术家在那里玩儿玄,真正的个人表达一定是有社会性的,这种个性就是指区别于他人的表达。每一次表达都应该有新的内容,包括对生活、对人与人关系的揭示。像林兆华的《狗儿爷涅槃》,其实他进入90年代也不稳定,但每个戏都在尝试新的可能性。另一个不断创新的是孟京辉,在欣赏趣味上,我个人可能与他有很大距离,但我对他很尊重,他在创作。但是,中国话剧整体上并不让人乐观,虽然说法很多。

记:你是说,这些人的创作不构成主流?

牟:什么是主流?什么叫商业戏?比如,北京人艺,大家都觉得它很艺术,与之相对的是商业的,其实这种评价很不准确。北京人艺的确有很深厚的传统,但我觉得,北京人艺做的恰恰是标准的商业戏剧。商业戏剧有两个标准,第一是让人有好的享受,第二是明星效应。它都有。像《天下第一楼》、《古玩》从剧目的定位上首先是面对市场的。我用商业戏剧这个概念,是中性的,不含价值上的贬义。人艺就像是中国的百老汇,地地道道的商业戏剧。像《找不着北》那样戏是什么戏?真让我“找不着北”。如果说什么是主流,北京人艺就是主流。

记:你说整体上不让人乐观,问题在哪儿?

牟:缺乏戏剧评论,娱乐报纸取代了剧评,剧评和戏剧是一个完整的环境。另一个问题是教学,教学的老化和排他。在90年纪念研讨会上有人说,谈过去谈烦了,谈将来不知道,而现在,现在的学生人学时80-90%不知道话剧是什么,毕业时60%还是不了了之。其实开这么一个研讨会也谈不出什么,也看不出对话剧能有什么作用,即使像办歌剧舞剧年那样办一个话剧年也都是表面的。大家都

记:你疲了吗?

牟:我没疲。我梦想有一个私人的职业剧团。 戏剧爱情电影智利电影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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