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轮椅的『鳗鱼』

（文 / 熊康）

美国的瘫痪病人在潜水  

“噢上帝，这下我可真的没辙了，”当拉曼娜·莫克第一次下到水里时，她忍不住这样吓唬自己。24小时之后，这位腿部瘫痪的女士却已勇敢地咬住人工呼吸器的吸嘴，圈起姆指和食指做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她紧紧抓住潜水教练，一头钻进了吕内堡露天游泳池的水下。20分钟后，她再次浮出水面，神情兴奋得不得了：“我能用双腿打水了，我的脚也能动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34岁的罗曼娜的这次成功经历实在要感谢一种新的疗法—适宜残疾人士进行的器械潜水。1997年秋季，在吕内堡，整个德国的轮椅朋友在第一个残疾人潜水营地会面了。此次活动是由德国肌肉病患者协会和专业潜水教练马格蒂·阿齐兹联合举办的。许多毫无深水经验的轮倚朋友也申请参加，其中有10人被接纳了。

这种障碍潜水可不是什么业余时间的插科打诨。“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重获运动能力的唯一机会，”协会的负责人海尔加·克里尔说，“因为迄今为止，唯一适合肌肉病患者的运动种类就是下棋。”即便在气垫辅助下游泳也需要肌肉的力量和协调，而这是许多人所不具备的。

潜水者能够克服重力带来的不利影响。当他在水中因体重而下沉时，身上的充气马甲就会帮助调节浮力，直至他的体重下降为零。在这种失重状态下，残疾人的残余气力足以让他独立运动—不过，这常常要经过几年的训练才可实现。

据统计，有15万德国人患有无法治愈的肌肉疾病。引发这种遗传病症的原因常常是病人体内缺乏一种名叫Dystrophin的蛋白质。这种蛋白质能够填塞肌肉组织中的缝隙，一旦失去，肌肉细胞将停止生长并最终死亡。在另一种形式下，脊髓内部主管运动机能的神经细胞会发生退化。两种情况的后果是一样的；肌肉无可挽回地萎缩，肺活量降至十分之一，失去了肌肉支撑的脊柱像橡胶一样干瘪下去。按照克里尔的看法：“总有一天他们会不能进食，进而停止呼吸。”运气好的能活到55岁，有的人只有二十多岁就夭折了。

米夏埃尔·埃格曼候在泳池边。这位28岁的金发小伙子来自鲁尔区的奥伯豪森，是位职员。助理人员把他从轮椅上扶起来。由于神经上的缺陷，他只能活动下臂，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只能感觉到又有哪块肌肉和我说拜拜了”。

可在水里，奇迹出现了：他先以直立的姿势用双腿打水，待体重下降至零后，又在两名潜水教练辅助下朝着泳池边上游去—整整50米。“我终于又站直了，又能自由运动了，这就像是在过圣诞节，”事后他说。

这种水下疗法始见于美国。在那里，绰号“轮椅上的鳗鱼”的残疾潜水者比比皆是。通过潜水，“呼吸和血液循环等人体机能得到了改善，肌肉痉挛的情况减少了，坐着时的平衡能力及耐力提高了，”设在德克萨斯州奥斯丁的圣戴维斯医院的提莫西·斯盖利这样说。这家医院是美国20多个康复潜水中心中最大的一个。潜水对病人心理的作用是强大的，对于截瘫患者来说，“水下的自山状态能让他们认识到，不幸过后也可以拥有新的生活”。

这种观点在德国也得到了认同。“对那些平常连手指都动不了的人来说，这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经历，”波恩大学研究肌肉萎缩症状的专家、人类遗传学家克劳斯·蔡雷斯证实说。一些起初对残疾人潜水嗤之以鼻的人，现在也对其效果大为吃惊。这种在陆上无法进行的运动可防止肌肉的僵化，人工呼吸器辅助下的强劲呼吸能使肺的机能得到加强，水的压力可促进血液由静脉回流出来，并使人体组织中的水分更快被血液吸收。

无休无止的常规疗法既无聊又让人失望，而潜水却能训练一切，从力量到耐力，从协调能力到应急反应。照理疗医师安德雷亚·格伊克的话说：“我们常常要花上好几个小时来对付身体的某个部位，而潜水却可使整个身体得到运动。”她希望疾病保险机构能为病人承担这笔费用，但这些机构至今为止大都认为，潜水属于业余时间的一种休闲活动，因而对付款持抵触态度。

这种状况也许会在不久后得到改观。德国的帕德博恩大学将于4月份召集第一次残障者潜水国际研讨会，波罗的海边上的康复营地也将于1998年率先仿效美国的方式，把器械潜水纳人康复计划。哥廷根大学运动学院的研究人员将对众多关于病情好转的报道进行系统论证，他们计划展开一项长期研究，以精确的数据来证实潜水对于早期康复的价值。“这将是我们今后10年的研究课题，”哥廷根的运动学家说。

吕内堡露天游泳池的勇士们游得累了。来自累根斯堡的布利吉特·迈尔精疲力尽地坐到轮椅上，全身湿透却志得意满。她两眼放光地说：“我相信，玩儿这个会上瘾的。” 健康户外运动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