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与骚动

（文 / 李意）

6月28日，泰森与霍利菲尔德那场亿万人瞩目的比赛从米高梅酒店里传出来的最后消息是工作人员从拳击台上找到了那一小块儿被咬下来的霍利菲尔德耳朵上的肉，据说，像嚼碎的香肠。

几天后，内华达州运动委员会宣布对泰森暂时禁赛并冻结其3000万美元出场费，泰森发表书面道歉。霍利菲尔德立刻表示接受道歉，原谅泰森。他的耳朵被缝了15针，那块“碎香肠”将通过整形手术回到它原来的地方。

霍利菲尔德说，如果泰森禁赛期满，而他那时还没有退役，他将第三次迎战泰森。看来，咬耳朵不过是一小段插曲，就像冈洛塔出拳喜欢对准腹下的要害部位一样，里迪克·鲍吃过冈洛塔的苦头后也要再赛，霍利菲尔德并不打算给泰森戴上一个“嚼子”之后再谈论第三次比赛。

一点小小的疑虑是泰森会不会结束其拳击生涯，他曾不只一次地表示过他对拳击的厌烦。严肃的、有点儿似正经的人分析说，泰森咬人是他缺乏道德的表现，他进过少管所，犯过强奸罪，恶性难移。但，也有人认为这些素材是泰森传奇中吸引人的地方。当年泰森出狱时，窒息的重量级拳击又活跃起来，泰森将如何暴打天下是近年来拳击故事的主线。这世上庸庸碌碌的东西太多，缺乏创造力的投机者太多，没有想象力的成功者太多，道德评判在体育追求的神话效果中已经被暂时忽略。

6月28日的那场比赛被命名为“喧哗与骚动”，它来自于福克纳那部费解的同名小说，来自于莎士比亚悲剧《马克白》中的台词：“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了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

据说，拳击经纪人唐·金并不清楚这个名称究竟是来自于海明威还是福克纳，有的报道因此揶揄唐·金是个没文化的蠢货。然而，正是唐·金这个玩弄金钱游戏的“没文化的蠢货”，准确地描述出了职业体育寻求进一步发展时的处景——喧哗与骚动。

田径场上的喧哗与骚动

重量级拳击需要泰森的故事，田径需要刘易斯与本·约翰逊不断决斗的故事，当田径想扩张其影响力而又缺乏好故事的时候，他们编撰了“第一飞人之争”。

田径赛事的新形式“一对一”正是想以拳击比赛为摹本的，但贝利与约翰逊的150米比赛以闹剧开场又以闹剧收尾，比起“咬耳朵”，他们的赛跑太缺乏刺激。约翰逊中途退出比赛，借口是肌肉拉伤，在这一借口遭到怀疑后，约翰逊声称他可能因伤错过8月份的世界田径锦标赛，但没过多久，他又宣布将在7月的法国田径比赛中出场。同时，国际田联打算以“外卡”方式邀请约翰逊参加世锦赛。

田径世锦赛将在8月份颁发它的第一笔奖金。十几年前，田径选手的“业余身份”还相当明确，那时他们主要的比赛就是奥运会。1981年，内比奥罗出任国际田联主席，两年后就成功举办了世界田径锦标赛，1985年，他搞起了田径大奖赛，有奖金有金条，1993年斯图加特世锦赛前，他拉来赞助，为冠军选手颁发一辆奔驰车。如今，在田径明星的要求下，世锦赛将发放奖金。这标志着田径的职业化进程。

当运动员们想以比赛的方式赚钱，当盖布雷西拉西亚与莫塞利这样的明星用两英里赛跑来取悦大众之时，体育比赛固有的意义在削减。

向人类的极限挑战？是的，这意义或许还存在，但前提是那些顶尖的田径选手和游泳选手是否把自己的尿样弄干净了。从1995年开始，每年一届的极限运动会的规模与影响都在逐步扩大，今年在墨西哥沙漠中进行的极限冒险要比任何一项田径比赛都更具挑战性。当人们可以通过Bungy跳和高空滑板来检验自己的勇气或见证别人的勇气时，跳高1厘米的提高和赛跑百分之一秒的进步还能激起人们多大的惊叹？

国家力量的对抗？是的，这意义或许还存在。4年一届的奥运会将招揽更多的职业选手利用他们的空闲时段表现一下自己的爱国心，但是，在奥运会越来越商业化的今天，谁还固守其意识形态的意义？

当体育成为一桩买卖，它市场的大小将取决于全球化的进程；当体育成为另一种意义的娱乐业，它是否吸引人要取决于它提供了怎样的悬念和怎样的故事。

去年的奥运会转播，NBC采用了讲故事的方式，将比赛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肢解与篡改，或许，这将是未来讲述体育的新的语言。

神话人物是可以塑造的

观众对传奇故事和戏剧感的要求将是体育推广的前沿课题。因此，自1996年8月至今，泰戈·伍兹的神话被大书特书。

在伍兹6月份参加美国公开赛时，媒体无不对之寄予厚望，《体育画报》评论说，在夺取美国公开赛冠军的路上，伍兹处于最有利的位置。然而，伍兹在比赛中的表现令人失望。球场乱草丛较高，球道窄，这使得伍兹缺乏耐心和尚欠成熟的缺点暴露无遗（当然，他不用去咬谁的耳朵）。球落到乱草区后，他并不是将球救回球道，而总想着从乱草区抢攻上果岭，结果弄巧成拙，在3个洞穴击出了6杆。比赛结束后，伍兹坦言，他承受的压力难以想象。他说：“我是人，并非来自其他的星球。可能是我在大师赛上的表现，使人们对我期望过高。”伍兹的球童弗鲁夫未能在美国公开赛上给予伍兹太多的帮助，这位49岁的球童在五六月间被广为介绍。他说，伍兹的击球风格是毫无畏惧的，没有哪一个高尔夫球手敢于像伍兹那样打球。可惜的是，弗鲁夫赞扬的这种球风并未使伍兹赢得美国公开赛的胜利。

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伍兹传奇的热爱，据《今日美国》报所做的一项调查，美国人平均愿意花7800美元去给伍兹当一天球童，如果弗鲁夫不从伍兹那里赚钱，而是能把他打包的权利转让，他一周的收入就会达到40000美元。

难怪美国经济杂志《财富》针对伍兹热潮发表封面文章称，伍兹将改变体育经营方式。因为伍兹传奇的出现证明，像乔丹那样的神话人物是可以被塑造出来的。尽管伍兹在去年8月才进入职业高尔夫球比赛，但当年他的知名度就已超过了埃尼·埃尔斯、蒙哥马利等一系列高尔夫高手。

丹麦学者沃尔夫·伦森在《未来学家》杂志撰文指出，21世纪的产品销路如何将取决于厂商为产品编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他举出的成功典范是Nike鞋。

无疑，伍兹传奇也算是Nike鞋的杰作之一。

为你的比赛编一个好故事

并不只是田径这样略显沉闷的比赛才会为其进一步发展动脑筋。而对体育经营的新趋势，各种职业体育赛事都会有一种危机感。

37年前，罗杰·凯恩在《体育》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足球大行其道》的短论，他说，美式足球已赢得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并产生了更多的球星，美式足球已取代了棒球的地位。30年河东，30年河西。如今，人们则要面对另一个现实：美式足球正走向衰落。根据Nielson媒介调查公司的统计，Fox和NBC转播的美式足球比赛收视率均在下降。NFL官员认为Nielson公司采用的统计方法不对头，而Nielson公司的发言人说：“我们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坦率地说，我们对这一结果也感到震惊。但事实是收视率在下降，收视率居高不下时，NFL的官员们不会批评我们的统计方法。”

这位发言人说，那些自称为球迷的观众们不再能坚持看完比赛，他们在上半场还有一点儿兴趣，如果他们看到下半场，只是因为不愿错过什么重要的场面。

体育评论员阿伦·贝瑞在《纽约时报杂志》上撰文指出，美式足球的衰落有两个原因，就比赛本身而言，球队的伤员太多，球星太少（最具号召力的球星桑德斯是一位不世出的奇才，却同时效力于美式足球联赛和棒球联赛，减弱了明星的凝聚力），比赛更多的是靠教练战术在进行，缺乏戏剧性的创造力；就经营策略而言，球队虽从电视转播合同中瓜分了巨款，但在购买新人、签约自由球员时却太保守，球队无法通过买卖将球队而貌改变，因此缺乏新鲜感。

阿伦·贝瑞感叹，美式足球兴旺之时，篮球还是幼儿园的水平。但是，现在，NBA正为使篮球成为世界第一运动而努力，十余年来，NBA在美国的崛起及在世界的推广反映出了职业体育迅猛发展的要素：好故事——像魔术师约翰逊与乔丹的争霸，神话人物——乔丹，性感——罗德曼，以及精彩的比赛。哪个项目期待有NBA那样的成就，就要勾勒类似的故事，塑造类似的人物。喧哗与骚动将成为未来体育的旋律。 拳击田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