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奶与蜜之地”？

（文 / 王星）

上帝许诺给他特选的子民的“流奶与蜜之地”，如今似乎将诞生在化学家的实验室中。化学家们将用种种从试管中培植出的食品使人类免除自创世之时便要忍受的躬耕之苦。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将食物的母体用搅拌机搅成糊状，然后恰如上帝从混沌中创世一样，从这堆糊状物中提取出决定遗传特征的DNA，再混以新的基因，创造出新的个体。

现在，土豆、西红柿这些初期产品早已不再新奇。基因工程科学家们正在致力于制造出种类更多、口感更好、更具健康价值的基因食品。不久以后，人们便可以在市场上买到人工合成蛋白质、不含咖啡因的咖啡、无皮柑桔、无核西瓜以及更为辛辣的胡椒。科学家们进一步的研究方向则是创造久经罐藏却能仍保香脆的胡萝卜与豌豆。正如柏林联邦消费者健康保护研究所的一位官员所预言的那样：“市场上很快便会遍布基因工程制造的食品。”但是，他又补充道，“其中很多是非法的。”

的确，尽管科学家满怀热忱，消费者以及环境保护者的反应却恰好相反。各种环保组织以及消费者保护组织纷纷设立了“基因侦探”，专门负责探查基因食品，以防止它们对环境及人身产生有害的影响。今年2月初，德国汉堡环境保护当局在一艘来自美国的货轮中发现了基因工程制造的玉米颗粒。此后，在复活节前一星期又发生了一场“巧克力风波”：瑞士伯尔尼州立卵磷脂检测实验室在一种巧克力中，发现了提取自基因制造大豆的卵磷脂。生产商克拉夫特—雅各布—苏查德公司当即收回了这批共计250吨的产品。

制造商们对此有苦难言。克拉夫特—雅各布—苏查德公司的罗尔夫·泽尔比尔为这一事故辩解道：“我们和所有糖类产品生产商们都同样面临着一个日益严峻的问题，即很难找到不含基因制造成分的豆类产品。毕竟收获后的大豆外形上都很相像。”该公司发言人对此进一步补充道，“在我们行业中这早已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每两块巧克力中便有一块含有基因大豆中提取出的卵磷脂。”

“绿色和平”组织早已意识到不能寄希望于制造者。为了防止消费者误购“基因工程制造的食品”，他们于近日散发了一些黄色卡片，以供超级市场用以标识含有基因因素的食品。但基因科学家们却辩解道：事实上，消费者们早已接触过不计其数的基因工程制造的产品。在糖果以及焙烤工业中，其实已使用了大量由基因工程高效生产出的发酵剂、维生素及芳香剂。基因工程在医药领域更是早有应用，没有它，包括胰岛素在内的许多新药绝不可能得到大批量的生产并以低廉的价格出售。

针对基因食品的最为和缓的抗议是认为这些来自实验室、又丢在消费者面前的糊状物面目可憎，而且千篇一律的味如嚼蜡。一位美食家由此而喊出“打倒基因垃圾”。另一位美食家则预言道：“正如录像与广告已经破坏了我们的视觉鉴赏力一样，这些来自实验室的食品不久也会破坏掉我们的味觉鉴赏力。”

美国市场上出售的由基因工程培植出的罐装西红柿

另一派批评家则担心：作为人工无性基因繁殖的结果，我们会助长植物体内某些我们目前对其还一无所知的毒素。基因繁殖将会因此而激发某种变异反应。更为危验的是：这种不加控制的基因改变将导致物种紊乱，因而最终可能产生出新的致命病毒。新的弗兰肯斯坦随时可能从这些食品糊中诞生。

德国环境与自然保护基金会的简·卡切克由此而指责科学家们“把消费者当成了做实验用的兔子”。这些批评家认为畜牧业与栽培业所面临的危险同样不容轻视。基因繁殖实验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即：“杀手植物”有可能从试管中诞生，而人类一旦任其蔓延，它们将侵蚀所有土地。

这场围绕耕种而展开的论战在激烈程度上不亚于历史上任何一场大战。然而，在厮杀的“喧哗与骚动”渐远之后，其实际是反对“基因垃圾”的抵抗阵营正在逐步瓦解。越来越多的基因工程反对者逐渐开始表示：他们过于夸大了这一工程所能造成的后果。日常生活中对基因产品的消耗显然并未造成多少批评家们所曾大加批驳的恶果。他们中甚至有人开始认为：基因食品对人体与环境有害的说法缺乏确实的根据。德国绿党议员会政策研究发言人、分子化学家玛努埃尔·基珀感叹道：“11年前，我们曾经决定毫不妥协地抵制计算机技术并禁止基因工程。尽管如此，计算机还是在全世界流行开来。如今，几乎人人都在网上联络并嘲笑当年抵制计算机的行为。”

由此看来，基因食品工业这场科学家所称的“饮食革命”势不可挡。科学家们不管怎样，总在满腔热忱地推出种种基因新产品。这场“饮食革命”将把人类引向何方？是“流奶与蜜之地”还是“死荫之谷”？这一点似乎还难以预料。或可自慰的是，据《圣经》载：上帝独自一人6天创世，毁灭世界时却不得不从各方召来天使耗时颇长。全能的上帝尚且如此，人类若想毁灭世界更不会简单。

最后需要提一句的是：人们曾设想基因工程繁殖的食品或许可以解决第三世界国家的饥饿问题。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些可能需要基因工程的国家却对这项技术知之甚少。即便基因工程能够带来“流奶与蜜之地”，也许它也仍旧只能属于“特选的子民”。正如《圣经》上所言：“有的，还要给他，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生物技术基因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