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的过去未来时

（文 / 王剑南）

英国进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vkins)在电脑里绘制的未来人的形象一点都不可爱，脑袋大大的像个婴孩，头部比例也乱了套：扩大了的大脑把后脑勺鼓胀像气球一样，脸部却明显萎缩。额头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小小的颚骨令人不禁怀疑咀嚼的功能是否依旧存在。

如果按现有的进化状况，或如道金斯所称“大脑发达的人比大脑较小的人生育更多的孩子”，则300万年之后，侏儒将占据地球。为了推测未来人的形象，道金斯将不同时期人类头颅的尺寸输入电脑。据计算，南方古猿的头颅体积是400毫升，类人猿为1000毫升，智人(现代人的学名)为1400毫升。300万年内头颅的体积增大了两倍，照此速度发展下去，300万年后未来人的头颅将达3000毫升。

这一测算方式是令人信服的。进化过程毕竟不是魔术师，无法从帽子里变出有着一双雷达眼和无穷神力的会飞的超人。如果说大脑的体积代表了智力、理解力和创造力的话，则我们的大脑还根本不能适应信息时代的需求。

不断发育的大脑

然而谁又说得清未来会怎样呢？200万年前的恐龙恐怕作梦都不会想到(假如它有想象力的话)，匍伏在它脚下、长着一张尖尖嘴巴的毛皮兽会继它而成为新的优秀物种。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艰难的自然环境迫使生命具备了适应能力，从而使得作为最大投机者的人进化得如此卓越不凡”，伦敦大学的遗传学家斯蒂夫·琼斯(Steve Jones)说。

我们猜想，在6500万年前，一颗彗星的袭击致使许多大型生物丧失生命，而这种身形瘦小的哺乳类动物却活了下来。人类的始祖占据了生存空间，并走进了森林。这群灵长目动物中的每一个体都各具特色，相同的只是生活习性：性发育很晚才趋于成熟，哺乳期长，投入全部精力看顾后代。早在1500万年前，它们的头颅就大于竞争对手。

800万年前，气候改变了它们的命运。东非大峡谷的出现构筑了一道气候分水岭，树上的居民们也分作东西两个部分。西部一股继续过着在雨林里欢蹦雀跃的生活，后来进化成了大猩猩。东部是一片干燥的热带稀树草原，这里不久以后出现了第一个直立行走的动物，这就是南方古猿。种类各异的猿人经受了进化过程的检验，其中有些种类以植物为食，它们拥有一副稠密的牙齿和一直延伸到头盖骨的强有力的咀嚼肌，殊不料这却是一条发展的死胡同。“咀嚼肌阻碍了大脑的发育”，黑森州博物馆的古生物学家弗里德曼·施兰克(Friedmann Sclrrenk)猜测。以植物为食的猿人后来绝了种，这是因为日益干燥的环境要求智力的投入，而它们的大脑却停滞不前。

原始人通过创造精神来实现自助。他们以石互击，使之形成尖利的刀，用来切割食肉动物遗留下的野兽尸体，原始工具的发明成了通往人的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几乎在不知不觉之中，能人(一个已灭绝的人种，被认为最早制造工具)迈出了摆脱环境束缚的第一步。施兰克强调说，“这是通往人的道路上最重要的一步。”

仅大脑这一思维器官便要消耗物质转换能量的20%。含有丰富蛋白质的食品促进了大脑的进一步扩张，而智力出众者的生存能力更强。

在占领世界的过程中，人类身体的进化绝妙地适应了各种各样的气候条件。北极地区的人演变成一种墩实、脂肪密集的身材，这种最佳的体形选择可使热量的散失降到最低限度。越靠近赤道，人的躯干和四肢就越大，这种体形有助于热量的散发。秘鲁的盖丘亚族印第安人和尼泊尔的夏尔巴人借助生理手段来弥补海拔5000米高原上氧气的缺乏。他们的血红蛋白含量比普通人高出20%，这是令每人优秀运动员都梦寐以求的水平。夏尔巴人的心脏也很好地适应了高山气候，他们不像一般人的心脏那样消耗脂肪酸，而是消耗葡萄糖。根据英国哥伦比亚大学的运动医师彼得·霍查卡(Peter Hochachka)的测算，这种情况下，每消耗一个氧气分子，便可释放出比普通人多出60%的能量。

人类越来越多地借助精心策划的方法来摆脱环境的不便，当定居点和贸易网形成以后，人的身材开始收缩。从1万年前到5000年前，我们祖先的身高下降了7%。他们结束了狩猎生涯，开始转向农业。被驯服的动物担负起重体力劳动，并为他们提供动物蛋白，单纯的体力对于他们失去了意义。

陶器的发明使得牙齿退化。密歇根大学的人类学家洛林·布里斯(Loring Brace)通过研究化石发现，7000年来，我们的牙齿平均每1000年退化1%。“食物烧得越烂，我们就越少需要咀嚼。”

技术可以帮助治疗近视、心脏病及其它严重机能障碍，即便体重不足一磅的早产儿也能成活，通过婴儿死亡而展开的自然选择已不复存在。

然而为了保障人类的生存，文明自身的继续发展受到限制。即便地球上某一角落出现一个极似未来人的大脑壳变体，它也会被迅速归入人类基因库。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式作为进化的重要驱动力已经失去效用，人们失去了可以几千年与他人隔绝开来的避难所。“也许在太空建立殖民地可以帮助达成这一愿望”，哈佛大学进化理论家斯蒂温·J·戈尔德(Stephen J Gould)推论说。但这恰恰会走向反面。我们当初就曾通过殖民把最后一批与世隔绝的人——亚马逊的印第安人或婆罗洲的原始居民——纳入到人类共同体。

当地球上的人们被娇生惯养得面对心理紧张、高血压和心肌梗塞等症不堪一击时，是否意味着文明也为我们带来了死亡呢？

答案刚好相反。人的基因装备取得了改善，这并非源于遗传技术的迅速进步，而在于越来越大范围的人口流动。我们的爷爷曾经骑马、坐船或借助简易轮车去往邻村迎娶奶奶，父亲曾到相邻的城市去寻找母亲，而现在，汽车、铁路和洲际航空致使我们中许多人到远离自己亲缘体系的地方去寻觅伴侣。婚姻模式的改变预示着基因健康新时代的来临，医药的作用却相形见绌了。

控制人类胚胎尚不在研究者的日程之上，但医学在何种程度上改变遗传基因却成为一个道德范畴的问题。社会生物学家爱德华·0·威尔逊(Edward O Wilson)相信，“一旦摆脱基因的束缚，我们将自主地决定自己未来的进化方向。”戈尔德对此持反对意见，“理智将制止人们对自己的遗传要素作重大侵犯。”

日前，德国《焦点》杂志从现有技术手段出发，对不远的将来人类身体状况作了以下预测：

大脑：精神疾病将被治愈，智商由自己决定，每个人都可借助遗传技术成为爱因斯坦。

眼睛：眼镜和隐形眼镜将进入博物馆。

乳房：通过基因测试来防治癌症。

生殖系统：精子再生技术可抑制精子数量下降，医学将战胜生殖能力的下降。

皮肤：无需太阳照射便可获得健康肤色，皱褶的滋生将得到抑制。

身高：更高，脚也更大。

耳朵：耳内助听器可排除噪声干扰。

牙齿：更小，数目更少，不再过早脱落，刷牙变得多余。

脸：到2030年，60岁的妇女看上去会像35岁一样。

体重：肥胖状况将得到抑制。

体毛：激光技术可迅速而长久性地去除有碍美观的体毛。

基因：基因疗法可治愈众多疾病，基因控制可改变智力、眼睛颜色等特征。

道金斯承认，技术的迅猛发展正直接影响到我们的进化，因而未来人的形象是无法确切预言的。未来人的头部不一定像个圆气球，它也可能就是现在的样子。“社会的细致分工已经取代了大脑的继续发育。那么道金斯对人类未来形象的预测又该作何解释呢？’只不过是电脑中又一种游戏罢了”，他自嘲道。

人类占领世界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