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装的90年代:古典?超现代
作者:舒可文对法国大革命着迷的加里阿诺
在豪华服装的时尚方面,90年代的信息似乎无所谓戒律,只讲究形成风格的细微手法。60年代以前的礼服有明显的严谨结构:垫肩、腰束、定形线等等。80年代,设计大师G·阿曼尼推翻了传统礼服的结构基础,让衣服从肩上柔和流畅地垂落下来。阿曼尼曾以这样的流畅手法,为那些资产阶级化的职业妇女设计出了时髦的礼服。
可是,如今时尚又变了,欧洲大陆再度兴起结构之风。一位年轻的设计天才加里阿诺带头把当年阿曼尼服装改革所反叛的那些形式重新拉回时代,使奥黛丽·赫本、杰奎琳·肯尼迪所代表的古典、圣洁式的服装又风头十足地卷土重来。加里阿诺是一个西班牙裔的英国人。他的服装展示简直就像一出令人目眩的古典戏剧。他本人最近穿上了一件露腰的海盗式上装,结构性极强。他的设计思路是:“在放弃结构之后,再向前走的唯一道路就是回到结构。”
阿曼尼对此当然极为不满。他抱怨一些非常年轻的女演员也滑回到50年代的老穿法上去。他说:“当年我改革服装,是因为那种老式的结构服装样式好像把女人装在了盒子里。要穿那样的服装,就必须是奥黛丽·赫本,就得有那张不凡的脸。”现在尽管赫本死了,结构却回来了。就连阿曼尼本人也不得不在其新作品中使用一定的结构,所以他说:“如今我成了一个缝衣匠,我算完了。”
巴黎的时装中心吉旺希设计室在43年间经营各种高档的定制手工服装,兼营一些成衣。它塑造着战后的世界服装形象,引以自豪地打扮过奥黛丽·赫本、杰奎琳·肯尼迪。如今,它的新老板正是征服了巴黎的加里阿诺。这个来自伦敦南部小镇的家伙一直对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特别着迷。他把他的工作室安置在面对巴士底广场的地方,他似乎觉得因此缩短了与那场革命的距离。他说:“我能想象出人们冲进贵族的房子,扯下窗帘当衣服,把窗帘的上部当衣服下摆,里面翻在外面穿,真他妈棒!”
从结构回到结构
90年代的服装界似乎显示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不安。持续的经济衰退打击了服装业的各个方面,时装设计本身在创意上也显得混乱无能,整个服装界都渴望出现一种有创造力的新刺激。所谓新刺激,就是某种新的设计,能使女性们把现有的衣报全部扔掉。但事实上设计界好像没有什么革命性的征兆,于是回归古典的倾向重又抬头。设计师不再准备把妇女打扮得像是要去作月球旅行,在这样一种缺乏创新性的状况下,谁能赋予传统样式以新意谁就是成功。
加里阿诺设计大胆的鸡尾巴一样的俏丽套装,就是一种创新的信号。它们在外型上全部指向某种趣味,在经历了20年宽松的反结构服装之后,从未穿过有结构服装的年轻妇女们穿上加里阿诺设计的衣服都很感兴奋。他的设计被认为是在一个无时间性的主题里选择了最当代的式样。几乎每一个追溯古典倾向的设计师都自称其服装风格虽有古典倾向却更有现代趣味,足以走进21世纪。
《时尚》的编辑安娜·温吐尔是加里阿诺的第一个支持者,她认为加里阿诺是现代服装的行家,他知道如何为一个女人设计服装。加里阿诺最强调圆裁和斜裁法,由此创造出优雅合体的效果。那些曲线起伏的作品带有明显的30年代风味,而现在看起来又颇有些超现代的感觉。所以阿曼尼的指责并没有阻止妇女重新喜欢结构服装。这些服装在制作技巧上要求很高,加里阿诺的剪裁技艺倍受称赞,就连与这种风格不合并被认为无可挽回地失势了的阿诺尔德,也禁不住称赞他是个双料奇才,既有创造力又有高超技术。
时装实验室
阿诺尔德失势了,但有一些设计师则不理会这种观念之争,急忙转舵。拉格菲尔德、维萨斯等的服装展示反映了与加里阿诺同样的形式倾向。维萨斯好象刚刚听说过手工礼服是“时装实验室”这句老话,而且一听就当真起来,突如其来地开始了他的“实验”。他的设计一般选用白色来表现肃穆,有穆斯林的韵味,他大胆使用塑料纤维做成链状条带勾勒出结构,这种合成材料虽被认为与高档礼服不相配,却产生了强烈效果。看起来维萨斯是想在织物艺术上表现新意。
拉克累克斯与加里阿诺的追求有些相似,他并不是苦苦地追寻古典风格,而是在服装史的千变万化中驰骋想象,在古典风格与当代服装中建立可行的联系。拉克累克斯向来以色彩大师著称,他最近的服装表演会又一次让人叹为观止。拉克累克斯使用了大量的黑色,在同一件衣服上用了6种材料制作出6个层次的黑色。通过拉克累克斯和加里阿诺,手工礼服的古老传统可能会在将来大放异彩。
尽管加里阿诺的设计与拉克累克斯的设计同样受到称赞,但法国时装界对吉文吉设计室由一个英国人来执掌门面很有怨言。其实,在加里阿诺之前,拉格菲尔德也曾主持吉旺希设计室,他虽不是英国人却是德国人,拉格菲尔德并没有遭到非议。有人认为,加里阿诺不会像拉格菲尔德那样长时间地支撑一个企业。因为他太滑头了,他以后现代的方式在历史中无目标地游荡,而真正的设计师总怀有坚定的目标。
不过,加里阿诺的理想说起来令服装业觉得很中听:他试图跨越手工礼服和成衣之间的鸿沟。
豪华的全手工礼服市场其实一直不大,据统计表明,世界上大约总共只有1500名经常性的购买者。而那种半手工的豪华礼服看上去同样气派,只有极内行的人才能看出它与全手工礼服的区别。半手工礼服售价只在3000—26000美元之间,因此吸引了一批新的消费者。加里阿诺的确吸引了不少回头客。超级模特的出现也促进了礼服的销售。有人认为加里阿诺的实践是胡闹,有人则说这是技术天才的表现。
在高档女服业发生的结构与反结构之争也许预示着服装发展的新趋势。高档礼服设计一向被认为“时装实验室”,所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将对整个服装界产生影响。
是否应该告别正装时代
与这场争论同时,在男服业有一种说法也引起了争论。
从米兰到巴黎到纽约,男模特们穿着宽松懒散的配有香烟口袋的裤子轻松地走下场,有的配着明艳的黄色毛巾布上衣,有的配着白色皮衣,有的则只穿一件衬衫。于是有了一种新的说法:如果衣服能打扮男人,那么时尚似乎表示男人不打扮最好。
在T型台上的表演以及随意着装运动中,人们不禁要问:“正装(套装)的时代是否已经到头了?”不少设计师认为可能如此。尽管随意服装已经进入办公室,像理查德·布朗森这样的亿万富翁经常穿着斜纹粗布衣去办公,但还是有很多设计师并不打算放弃300年来男人的正规服。他们认为正装到头了的说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夸大其词。政客们还是要穿深色套服配上领带,这是一个事实。因为这样他们才会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在女装设计上反对正规礼服的阿曼尼却坚定地捍卫男人的正装,他说:“男人的服装会有变化,但不会像想象的那么快。我想我们决不会很快就穿成马戏团小丑那样。”
正装行业的确没有衰落。非常活跃的德国服装经营家彼德·利特曼说:“套装的销量增长得比其它服装快。”他说他看不出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所以人们认为,正装仍然是男人服装的标准。
同时,也有一些设计师设计出一种所谓的“柔化正装”,它意味着无形无式的解构风格与呆板的办公室风格的握手言和。柔化正装的倡导者吉·杰阿米蒂指出:“随意并不意味着乱穿。我们要的是较为轻松的态度,男人们希望穿得别太拘束。”设计师派·拉佛斯在他的春季服装展示会上推出一系列“淡型正装”:海明威式的夹克,不带造型线和垫肩,配上牛仔型的裤子。过去这些年里的事实已表明,正装在样式和花色上已经变得更有实验性。连最保守的商人也穿得稍微明快一些了。人们会接受更大胆更不同寻常的改变吗?人们有一天会完全放弃正装吗? 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