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音室外的枪声：是谁扣响了扳机？

文·王宪

3月1日晚，著名的俄罗斯电视节目主持人利斯季耶夫被杀害于自己家门口（见图）。利氏之死激起了俄罗斯举国一致的强烈反应，至今仍未平息。

利斯季耶夫生于1956年5月，1982年毕业于莫斯科大学新闻系。在苏国家广播电台工作5年后到苏联中央电视台主持“观点”栏目，并以其尖锐、深刻的特色赢得观众喜爱。1991年“8?19” 事变发生，利氏率  “观点”节目全班人马进入被军队围困的白宫，报道以叶利钦为首的最高苏维埃的活动，直至事变结束。此后，他的知名度直线上升。正当“观点”栏目如日中天的时候，利斯季耶夫却另辟蹊径，开创了娱乐性栏目“奇迹园地”，此后他又推出“高峰时刻”和“专题”等栏目。同行们羡慕地说：“他总是第一个。”

利斯季耶夫被刺前数月，叶利钦下令改革“奥斯坦基诺”电视台，51%的股份由国家控制，49%的股份则由企业购买，并从1995年4月1日开始运转。利斯季耶夫当选为该电视股份公司董事会总经理，实际负责电视公司的工作。较多的人认为，正是他最后担任的这项职务，使他成为黑社会报复的牺牲品。

莫斯科一些报刊报道说，利斯季耶夫担任俄罗斯公共电视台总经理是叶利钦总统首肯的。他被害是出于政治原因，反映了1995年12月议会竞选和1996年总统竞选前夕各政治力量对舆论工具、特别对电视台的争夺。

有些文章认为，利斯季耶夫遇难的主要原因，是一些黑势力企图以此威胁那些敢于仗义直言的新闻工作者。

俄罗斯共产党、“劳动莫斯科”等左派组织的一些成员宣称，当局有人企图利用利斯季耶夫之死搞乱政局，然后打击反对派，加强对社会的控制。

但是，多数报刊和俄罗斯人士相信，利斯季耶夫不是政治家，他被害主要是因为他挡住了一些人的发财之路。

这些文章说，在1993年中期以前，奥斯坦基诺电视台（前苏联中央电视台一频道，至今仍是俄罗斯和独联体国家中最大的电视台）的多数广告是由电视台各编辑部自己制作的，结果大量广告收入不知落到了谁的口袋。后来，一家叫做“广告控股公司”的广告公司财团购买了“奥斯坦基诺”的所有广告时间，然后以更高的价格卖给登广告的客户。据匡算，1994年奥斯坦基诺电视台因此少收入15%至30%，这对于在财政上捉襟见肘的电视台是一大损失。专家们计算，1995年电视台的广告收入将在1.7亿美元以上，而广告控股公司所出的价格却远远低于这个数字。因此，新的公共电视台成立了自己的广告公司“独立新闻广告同盟”。但是，广告控股公司不甘认输，同后者打起了广告战。它不惜亏本，大幅度降价招揽登广告客户，使电视广告市场出现了混乱。

于是，新上任的利斯季耶夫及其电视公司董事会决定，从4月1日开始暂时停止在第一频道上做广告。

此后，包括利斯季耶夫在内的电视台领导人开始受到恐吓。

在利斯季耶夫遇害当晚，莫斯科检察长波诺马廖夫就亲赴现场调查。4日，俄罗斯各大报都刊登了内务部据一些证人所述情况而公布的两名嫌疑犯的照片。检察院、内务部和反间谍局（前克格勃）集中最好的工作人员，侦破此案。

其中最大的行动之一是，3月3日深夜，检察员搜查了俄罗斯公共电视股份公司副总经理、俄罗斯最大的汽车股份公司“洛戈瓦兹”的总经理别列佐夫斯基的家。虽然检察院说这是“例行公事”、“一般检查”，但是别列佐夫斯基对此提出了抗议。

奥斯坦基诺电视台去年12月实行改革后，“洛戈瓦兹”股份公司、“天然气工业”康采恩以及一系列大银行都作为这个新电视台的创办者，占有不同比例的股份。“首都”银行以及其他一些大公司和企业也想占有一部分股份，但是被利斯季耶夫拒绝。因此，股份所有者以及那些想入股却没有入成的银行、公司和企业，与利斯季耶夫之死有什么瓜葛，也引起人们的怀疑。

俄罗斯总检察院侦查局局长盖达诺夫说，从已经侦查获得的材料来看，破获此案的可能性增大了。但是，多数俄罗斯人对破案并不抱希望，因为近年来几乎没有一个大案得到破获。

3月6日，叶利钦主持召开俄罗斯联邦安全委员会会议，讨论打击犯罪的问题。会后，俄罗斯内务部长和代理总检察长下令，解除莫斯科内务总局局长和检察长的职务。

但是，没有被通知与会的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反对解除他的这两名助手，他认为，解除他们的职务无助于莫斯科社会秩序的改善，而只能使破案工作受到削弱。

据报道，总统班子和市长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尽管卢日科夫多次声明将不参加总统竞选，叶利钦周围的一些人仍然担心，由于卢的权势增大，他将是与叶竞争的一个重要候选人，所以正好利用电视明星遇害来打击卢的力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3月10日，俄罗斯议会以绝大多数票赞成的表决结果，通过了对内务部长叶林和代理总检察长伊柳申科不信任的提案。议会关于法律和司法改革委员会主席伊萨科夫在提出不信任案时说，叶和伊根据总统的行政命令而解除莫斯科内务局长和检察长的行为，使  “国家、法律和宪法蒙受了耻辱”。

任命或解除内务部长和总检察长属于总统的权限，议会的投票只具有道义上的意义和向总统建议的性质，而叶林和伊柳申科迄今被认为是叶利钦总统的亲信。总统对议会的表决将作何反应？

利斯季耶夫被害的另一个后果是，议会下院于3月10日一审通过了关于5年内暂时停止电视台私有化的法律草案。议员们要求取消关于将电视台部分所有权转让给大公司和大企业的决定。

但是，出席会议的奥斯坦基诺电视台和俄罗斯电视台领导人都反对议会的决定，认为这将使新闻自由受到损害。董事会说，俄罗斯公共电视台将按期于4月1日开始播出，利斯季耶夫生前作出的关于暂停电视广告的决定也将付诸实行。

看来，虽然利斯季耶夫牺牲了，但是围绕他的死展开的斗争还远未水落石出。

（特约记者王宪举发于莫斯科）  莫斯科犯罪猖獗

近年来，犯罪成为俄罗斯人担心的头号问题。在过去4年里俄罗斯的犯罪案件增加了一倍，现在平均每个月登记在案的犯罪活动就有22万起，特别是恶性犯罪和蓄意谋杀案激增。1993年12月2日晚，俄罗斯农业银行行长利哈乔夫下班回家，正在打开号码门锁时，一名罪犯向他的后脑连发两弹，利当即死亡，而凶手却逃之夭夭。

1994年4月26日晚，46岁的俄罗斯议员艾兹杰尔斯基在莫斯科市郊被杀手击毙。此后半年多，又有两名议员先后被打死。

1994年10月17日，《莫斯科共青团真理报》记者霍洛多夫在办公室打开一包材料时，材料包猛烈爆炸，记者当场死亡。

民意测验表明，莫斯科居民最担心的是社会治安，有56%的人认为自己的安全没有保障。虽然新闻自由比过去增多，但是对记者的迫害也相当严重。1994年有14名记者遇害，连叶利钦总统也承认：“在俄罗斯，新闻工作已成为一个有死亡危险的职业。” 莫斯科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