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探寻植物世界的秩序
作者:薛巍农业和园艺是人类所从事的最古老的活动,但是人们对植物基本的机理颇为无知,直到17世纪晚期才有了约翰·雷伊开创的植物学研究。此前有很多学者对植物如何繁殖、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如何确认新发现的植物确实是崭新的还是已知种类的变种等问题纠缠不清。
安娜·帕弗德(Anna Pavord)1997年出版过畅销书《郁金香》。她说她结婚之后赶上矿工罢工、经济不景气,就想自己种菜,自给自足。不久开始给《泰晤士报》写园艺专栏。目前她住在坐落于英格兰多塞特郡(Dorset)一处庭院宽阔的古老教会建筑里。20年来,帕弗德在花园里尝试搭配栽植不同的花卉与草木,她说这座花园带给她丰沛的灵感。她在新书《给植物命名的人——探寻植物世界中的秩序》(The Naming of Names)中考察了植物分类研究的曲折过程。书的开头写道:“我跟哈萨克族人一起骑着马走过中亚的天山。走上一处断崖,眼前是粉红的贝母花、蓝色的鸢尾花和白色的雪山,它们像织入地毯的线团一样,被编织在大地之上,组成艳丽的植物的世界。”
亚里士多德的学生特奥弗拉斯托是第一位开始研究植物分类的人。虽然他只分辨出500种类植物(现在我们知道的有422000种),也没有创造出多少术语,但是他将植物分成了我们现在所说的树木、灌木、亚灌木和草本。“特奥弗拉斯托一直坚信自然界拥有融洽、方法和宏大的规划。困难只在于找到正确的门钥,变混沌为有序的密码,从混乱中揭示出体系和模式。”特奥弗拉斯托不是从理论、从宗教象征上去描述植物,而是通过细致的观察和比对。但是特奥弗拉斯托的《植物探究》一书慢慢淡出,古希腊医学家迪奥斯科里斯在植物学方面的权威性持续了1500年,直到1934年还在被希腊教士沿用着。因为他是根据植物的药用价值对植物加以安排的,草药医术学反而阻碍了植物学的发展。
人们关心的是植物的食用和药用价值,因而就按用途来加以分类——能治疗消化不良的被归为一类,治疗通风的被归作另外一类,虽然很多情况下所谓的治疗作用是子虚乌有的(古希腊人妇女用樱草叶子做避孕之用,但是对避孕失败的比率没有任何记载)。也有一些人试图按照植物的物理属性加以分类,但是不知它们的哪个属性最为重要。树叶形状类似是否说明它们属于一类?还是按照它们所由生长出来的种子?还是按照根、花瓣,甚至还有人设想从植物的性特征上加以分类:按照植物雄性花蕊的数量和排序。实在无法分类的时候,就设立“有毒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有害植物”和“奇异古怪的植物”等类别。
1454年近代印刷术的问世促进了知识的传播,古腾堡做出这项发明之后的30年之内,就出现了关于植物学的书籍。描绘出来的植物“舞动着、歌唱着,能道出它们自己的名字”。但这带来的不全是好消息。拉丁文仍是植物学界的通用语言,因而用英语写的这方面的专著就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插图对植物分类很有帮助,但是使用的木版还比较粗糙,不够准确。在16世纪,大量陌生的植物被船运到欧洲的各个码头,欧洲人连它们的种类都看不出来,就更说不上弄清它们之间的关联了。但是植物园的建立和标本收集对植物分类开始起到推动作用。但是还要再过150年左右,才会出现英国植物学家约翰·雷伊制定的植物分类基本规则。对植物加以命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前进中间伴随着波折,收获的同时也有损失:比萨的植物园因为修建军工厂而被铲除;瑞士的盖斯勒计划编写出最完整的植物志,组合、注解了1500多种植物,但是直到临终之前也没能完工。
安娜·帕弗德在书中写到了一些里程碑式的人物,1世纪自然百科全书的作者普林尼;在1596年编写《英国草药》的约翰·杰德勒;18世纪的瑞典博物学家卡尔·林奈。在指出他们的贡献的同时,帕弗德还历数了他们的罪过:普林尼是为文抄公;杰德勒更关心怎么种植而不是以植物学家的眼光做研究;林奈总是投机取巧,像“无情的电脑程序一样”地使用他的两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