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生活

（文 / 土摩托）

图◎谢峰

我家楼下有一条小河。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房东特意带我在河边走了一圈，指着两岸的枯树枝，对我说:夏天的时候，河两边都是柳树，风景很好的。

他猜对了我的心思。我是北京西郊的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小时候只有下大雨的时候才能在楼前的积水里涮涮脚丫子。记得地理课的老师说过，世界文明的发源地都是在某某流域，世界大多数国家的首都不是紧靠着海，就是紧靠着河。我在世界地图上看了半天，发现老师说得不够准确。那些世界闻名的大城市不但紧挨着河，而且大都坐落在两河交汇处。一条河的水怎么够那么多人喝的！

后来我到了美国，一直住在内陆城市。我发现河边的房子总是最贵，据说水属于“景”，值好多银子。美国有个内陆城市的小区居民嫌附近没有河，干脆集资挖了个湖出来。于是那里的房价立刻涨了两成，凭空多出几万块钱的居民们却谁也不愿卖房子套现，因为他们终于过上了水边的生活。谁知好景不长，湖底突然出了条裂缝，湖水一夜间漏了个干干净净。居民们不甘心，又集资请人把裂缝补上了。后来听说补得不太严实，又漏了不少水，不知居民们多出来的那几万块钱还剩下多少，是否还有决心继续往湖里填。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我干脆在加州找了份工作，搬到了海边。我住的地方房租比内陆多出50%，但只要一提我的住址，朋友们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每年多花的几千块钱实在是太值了。其实从我的屋子里看不到海，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到潮汐的声音。可无论我怎么说服来我家参观的朋友们，他们总是一脸茫然地对我说:你肯定那不是汽车的声音？

不过，我住的地方晚上很荒凉，因为房租太贵，好玩的酒吧和好吃的餐馆都搬到内陆去了，每次大家聚餐就属我开车的距离最远。于是我开始幻想有一天能搬到新奥尔良去，因为听说那里的爵士酒吧都离海不远。幸亏我没搬，否则我那一书架的书恐怕已经被泡成纸浆了。不过即使我真的搬到了新奥尔良，我也会大呼幸运，因为我没有搬到南亚的海边。否则海啸一来，我自己都会被泡成肉浆。

算了，海边不安全，还是住在河边吧。虽然没有海浪的声音，起码可以在河边跑跑步，安安静静写写稿子。不对，怎么屋子里一股臭味？我打开窗，河面上蒸发上来的臭气差点没把我熏死。不过，嘿嘿，我还是幸运的。即使被熏死了，好歹也落个全尸。■ 生活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