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否还记得 我所记得的那段历史?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蔡伟)

5月的一天里,山西省“百万青少年革命老区行”红色旅游启动仪式正在平型关大捷当年的主战场乔沟边进行。开幕仪式上演出吸引了周边数十公里各县、乡的众多百姓,旧战场周边所有的平地和山丘都被汹涌而来的人潮所淹没,从省城和大同来的大客车以及从县乡里来的摩托车几乎将道路塞满。记者询问几个专程赶来的老乡演出怎么样,他们都带着羞涩的笑容,坦率地告诉不好看。但这绝没有影响现场热闹的气氛。在晴朗天空下的烈风卷起的满天黄土里,人群中跳出几个孩子,围着小贩,小贩手举的草靶上面插满糖葫芦。家庭制作的卤猪肉一字摆在草摊上,大受欢迎,农用车运来了成箱的矿泉水,树林内的家庭野餐虽然食品简陋却热情洋溢。

对于平型关这个名声在外、却至今贫穷荒僻的小地方,这次活动对四邻八乡的乡亲简直就是一个热闹的乡村集会。惟一的遗憾是,演出舞台百米外的平型关大捷纪念馆此时却闭门谢客,仅有大同宣传部的数人在管理人员关照下进入。那天是周末,对于记者提出参观的请求,管理员拒绝的理由是“里面没啥东西”。除了平型关大捷纪念馆,平型关那个热闹的周末,所有那些让它扬名的地方似乎都在体会寂寞——旧战场遗址乔沟在汹涌的人潮边空无一人,安静得令人有些害怕。当记者打听了十几个人才问明白著名的平型关关城方向后,发现穿过关城边连接繁峙和灵丘县的道路上,汽车和摩托车欢快而急切地奔向山下演出会场,没有一个人、一辆车为平型关稍作停留。

“爬上去照!”看着记者在给关门拍照,两个骑摩托车的过路人停下来,男的年纪四十多岁,女的不到三十,他们也是去看演出的。这个距山下乔沟5公里的平型关关口,原来的关门楼早已被毁。在八路军伏击日军时,这里曾经是国民党晋绥军抗击日军的战场。与关门附近残存的明长城残迹一样,几十年前的历史在这里,与几百年前的历史一样清晰可寻,却又同样模糊不清。

山下白崖台边的平型关大捷纪念馆最早是1969年由北京军区组织部队修建的,山顶高大的纪念碑在几公里外都清晰可见。灵丘县县志资料记载,“第一次展出期间,展厅内大量的图片、资料和当年八路军指战员的武器、用具,以及缴获日军的战利品,还有二楼展厅的大型电动沙盘,生动再现了当年平型关大捷的战况”。然而展馆只开了3个多月,很快就在1971年10月闭馆。“负责管理纪念馆的解放军奉命撤离,展品也全部撤走,后来这些珍贵的革命历史文物大部分被破坏或散失了。”1986年8月11日,亲自参加并参与指挥了平型关大捷的聂荣臻元帅批示山西省拨款修复纪念馆,但除了当年的一座巨大的毛主席半身像,绝大多数当年历史文物已寥寥无几。

有人指责中国人的记忆太具功利性,平型关的现状似乎从某种程度无奈地证明了这一点:看热闹的当地人没有人说得清、也没有人关心发生在60多年前本地最值得骄傲的历史,反倒是当年战场边的关帝庙在采金人的捐助下得以修复,至今香火不断。苏联摄影师罗曼·卡尔曼在战后30年重返西班牙时曾经问自己:“他们是否还记得我所记得的那段历史?”

值得一提的是,平型关大捷纪念馆内的一面墙上,用文字、照片和画像,完整记录介绍了当年八路军115师参战部队所有营级以上干部数十人。名字正是历史中最重要的细节之一,因为他不可能有任何想象和改动的空间,也最容易经过历史的洗礼而保留沉淀。 历史那段是否他们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