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 离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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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好莱坞出过一部浪漫轻喜剧叫while you were sleeping(直译就是《当你熟睡时》),主要讲感情生活中的错觉。一个在火车站卖票的姑娘暗恋一个每天搭火车上下班的帅哥,结果跟童话中的人鱼一样,姑娘得到机会在一次事故中救了小伙儿一命。不过,这回姑娘倒没咋着,小伙儿却因头部受伤,植物了一阵子。当他昏睡时,她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机会,与他近在咫尺,可惜他并不知道(不过那会儿人家都植物了,也不能赖他)。要命的是当他醒来时,还是不认得她。所以说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根本是两回事。

泰戈尔用一首诗也对这件事进行了一番讨论: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如此这般的,泰戈尔推来导去最后认定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

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听起来像是给达尔文做宣传——原本都住在水里的两种生物,生是进化得两不相干了。当然,这是玩笑,若分析其文字感染力的根源,他反复用的其实就是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的两相错动对比。

物理的“人际距离”(interpersonal distance)倘若从环境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由近及远被Edward T.Hall分了四级:亲密距离、个人距离、社交距离和公众距离。

对于以人鱼为代表的暗恋者们,他们所期待的无非是个人距离甚至亲密距离之内的心理距离,比如泰戈尔诗中“站在面前”、“说爱”、“在风中相依”、“轨迹交汇”。而倘若对方无意,或者因为种种原因,有情无缘,或者有缘无分,两人不得不保持社交距离甚至公众距离,比如“相互掺望”、“无处寻觅”,这就不免事与愿违,令旁观者扼腕了。

其实不光泰戈尔会用这个把戏,他出生前很久中国古人就在用这个手法表述凄婉酸楚的主题了,比如“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执手相看泪眼⋯⋯念去去,千里烟波”⋯⋯这里“见君”和“执手相看”都暗示着亲密距离;而“共饮一江水”和“千里烟波”则分明是公众距离。前者“见君”的距离是一种期待,而现实的距离是“共饮”。后者此刻虽然是希望的“执手”的距离,然而下一刻“千里”的距离就将变做现实。可见,人同此心,空间距离和心理距离差异的问题不仅全球使然,而且亘古有之。

回到美国,在车站帅哥昏睡期间,卖票姑娘认识了小伙的家人,包括小伙那其貌不扬的兄弟。最后她在观众的注视之下在梦中情人和现实之中虽不那么理想但是感觉很对的两者中挣扎了一番,总算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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