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平方米极小城市

作者:钟和晏

(文 / 钟和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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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昀的城市是白色的,几乎没有任何例外;第一次闯入其中,当目光所及之处惟有大片大片过于炫目、过于单质的白色时,你很难不感到迷失。事实上,这是在失去了关于家的惯常想象之后所产生的一种变幻不定的微妙感觉——细小的街道,狭长的楼梯,作为中心的广场,似乎隐约地为了唤起对一个城市的幻象。

和所有北大燕北园住宅楼中的居室一样,这里原本是适合简单小家庭的住所,也许是一对夫妇、一个小孩,最初的标准布局虽然平常,但也可以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了。

然而,作为建筑师的王昀思考着自己的身份,在这套小居室里,他试图通过空间设计表达出个人的记忆、情感以及对建筑的理解。王昀在十几年前曾去日本留学并获得日本东京大学院工学博士学位,在中国的建筑与城市改造最为激烈的整个90年代,他几乎都是在游学和对世界各地传统聚落的考察研究中度过的,他曾走遍了30多个国家。

王昀说:“聚落是昨天的城市,昨天的城市与现代的城市没有本质的差别。一个家与聚落或者现代城市之间存在着同构关系——家里有起居室,可以对应城市中的广场;家里有卧室,对应城市里的住宅与旅馆;家里有餐厅,城里也有餐厅。从本质来说,家就是最小的城市,城市也是一个最大的家。”

这个极小的城市里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所有的储藏空间都被掩盖在平整的白色推拉门或者延伸的楼梯下面。几个方形的木质几何体既可以是椅子也可以是矮桌,一些方形或者锥形的石膏柱体也许充当着通常花瓶的装饰功能,还有两个被王昀戏称为“双子塔”的长方形木柱体,将CD贮藏架和灯具合二为一,当灯光从背后照射过来,放置着CD盒的外立面成了高楼的玻璃幕墙,当然,这一切只有依赖你的想象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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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是由记忆组成的,也许是个体的记忆,也许是共享的集体记忆。在王昀的脑海中保留着一些场景,某些在生活中曾经感动过他的东西。比如家中的楼梯与街道,类似的构造也曾出现在羌族或者希腊的聚落里,一条狭窄街道的街面上,一段楼梯直接通往住所的二楼。

王昀回想起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大殿前的那一片树林,晚上常常有四五部电影在那里同时放映着。有时候,他拎个小马扎坐着公交车去了,花上几毛钱在里面随便转悠。白天,那是一个树林的场景,到了晚上就成了一家多银幕的电影院。他试图在家里重现出类似的往日记忆,还有空间运用的丰富和灵活。在应该被称为起居室的广场中,白色幕墙上总有游动着的人影被投射在上面,他还在那里给学生上过课,这时候,电影院就被转换成了小教室。

游走在这个微小的白色城市里,在变换的场景中不断变换自己的位置,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这里绝不仅仅是60平方米的空间。在王昀看来,这也许意味着他的实验设计获得了成功。他一直相信建筑与空间的大小不是单纯按照面积指标来衡量的,无论房子内部的空间序列与房间本身的尺度关系都是非常重要的。空间是人的感受,以自己的方式创造出超越日常体验的空间与时间,这是一个设计师的职能。

在自己的家中还原出一条小小的街道,对王昀来说似乎还包含着对于激烈发展着的城市中街道的丧失的一点微弱抗议。他想起以前的生活,当人们从外面回家,从大宽马路走进一个小窄马路,然后拐进小胡同,最后进入院落与家门,空间尺度的变换让人获得一种舒服的递减韵律。如今,街道空间的序列感在过多的建设与过宽的马路中被丧失,原有的空间节奏感与心理梯阶变得紊乱不堪,但是,我们已经无能为力。■ 平方米极小王昀城市60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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