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世无争的海岛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阿猪)
唯物主义者达尔文1831年的首次航海是拜一名基督徒所赐,这个叫费兹罗伊的海军上校是个虔诚教徒,他试图用科学方法证明《圣经·创世记》中开天辟地的传说,于是开始了一次大航海。达尔文却从中找到了反驳有神论的有力证据。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初衷和后果间会划出一记离经叛道的曲线来。
达尔文记述他第一次看到的海岛,他说:“南太平洋的对跖群岛使我们想起孩提时代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疑问。只不过几天前,我还期盼,这一座荡漾在大海中、虚无缥缈的堡垒会成为我们返乡航程中的一个定点,但是,现在我却发觉,就像我们的想象力停驻的每一个地方,它其实只不过是一个阴影——向前迈进的人永远捕捉不到的东西。”
如果你乘上一条船,经过漫长的时日,最终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靠岸下船,你十有八九会生发这样的感慨。海岛那样以自我为中心,却又对周围的世界毫无敌意。如果达尔文1831年的航海看到了普吉,和我这回所看的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这些与世无争的小岛在安达曼海上偏安一隅,它们从来没有被卷入过人类的是是非非之中。历史上有过许多伟大得炫目的城市,但它们大多难逃兴衰存亡的命运,它们和历史、和人走得太近。这些小岛不同。它们没有历史。没有光荣,也没有罪恶。它只有海、天以及海和天相互感染的中间世界,虚幻得一成不变,会让你不得不怀疑它的存在。海能得到人们长久的热爱。
我在普吉岛第一次看到了梦想里的海、阳光和沙滩。风像云一样清淡,阳光毫不费力便透了过来,我在快艇上看到了阳光透过云层的光束,散射状的,那光影效果像被菲林粉饰过的。跟着这一束束的光,你能看清楚云的漫步。不一会儿,远处灰色的浓度逐渐增加,云层密布。雨就快来了。这里每天都会有一场雨,下完之后,天空又马上恢复它几近透明的身躯。在海上坐快艇于是成了件赏心悦目的事,在自然力量的作用下,深海里黛绿色的水眨眼变成纯白色的浪和泡沫,把人和艇高高地抛起,重重落下。你可以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海,穷尽千里目,追寻太阳、云和海鸟飞翔的方向。
在普吉的第三天,从普吉到PP岛,下海轮前,一对意大利情侣在我面前无所顾忌地拥吻,像一对孤独又幸福的接吻鱼。海底和沙滩,都太适合一个漫长的吻。记得,凯文·科斯特纳在《邮差》里演一个害羞的海岛上的邮差,由于与世无争的海岛和聂鲁达的诗歌而赢得了爱情。
在PP岛,我看到了水里五彩缤纷的鱼和头顶盘旋的鹰。想起齐豫的《飞鸟和鱼》。世上之物原本应该都是水里的,只不过,后来,有些渴望飞翔,有些迷恋海洋。
我不是刻意想美化这次看海的经历,实在是因为,我曾经看过的海,和这里比起来,都无足论了。回到北京,看到满座城市笼罩着让透不过气的尘霾,不可救药地怀念起普吉岛的天空和无牵无挂躺在沙滩上的日子来。一周之后,海啸来了。 达尔文海岛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