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南方

（文 / 小于）

电影《云的南方》剧照  

如果要评选今年国产电影最好的结尾，《云的南方》有绝对的竞争力

徐大勤莫名其妙一直要去云南，他的执著劲儿让人糊涂，直到影片已经放映了一半了，观众还是不知道徐大勤目的何在。他的所作所为更增加了人们的疑惑：他一会儿说自己去昆明512厂找朋友，一会儿又告诉别人自己就是512厂的。这个过程被导演朱文不断拖长，拖到《云的南方》都快成悬疑片时，徐大勤终于在梦中对泸沽湖的一位姑娘解释了自己怪诞的行为。

徐大勤年轻时曾经有机会对调到云南512厂，但因为一时把持不住行为出轨，只好跟一位脾气不好出身也不好的姑娘结婚。这段婚姻不幸而短命，妻子死后徐大勤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这边的生活越不好，他就把云南的生活想得越好一徐大勤的这句话是整部电影的重点所在，不，其实不是这一句话，还有他在昆明的遭遇。他同情一位小姐，但被警察当作嫖客抓进局子里去。为了配合警察的调查他不能离开饭店，徐大勤云南之行变成了荒诞的梦。

徐大勤几十年的“云南之梦”彻底治愈了，这是人要亲近梦想的代价，在昆明负责接待徐大勤的经理也证明了这一点：经理本是西安人，爱上了昆明的姑娘，抛妻别子去了云南，但现在过得也并不比以前好——但这其实是《云的南方》可能的解释之一：渴望的生活并不比现实的生活好到哪里去。影片的结尾，徐大勤猛然在饭店蔬菜基地看到自己梦中出现过的湖，影片结束在此刻他的脸上，那表情又要哭又要笑。如果要评选今年国产电影最好的结尾，《云的南方》有绝对的竞争力。

赵半荻以一位超级明星的姿态出现在影片中，他抱着他的熊猫咪袅袅婷婷地走进画面，朱文好像并不担心这会严重破坏影片，可能在他眼里，没有啥能比生活更荒诞，就算变成了熊猫咪抱着赵半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这样的安排有趣是有趣，但还是显得突兀。相比一下，徐大勤在家属院的一场戏设计得就非常巧。徐大勤要去512厂看，门卫不让他进，他就去家属院坐坐。家属院里一位老太太带着一个小孩儿玩，徐大勤看着老太太笑，欲言又止的样子，当观众都以为他会问：“带孩子出来玩啊？”之类的时候，他却打听哪里有厕所。老太太带他去了自己家，路上小孩子的气球忽然飘走了。(这对徐大勤的遭遇是个暗示吗？)徐大勤与512厂最亲密的接触最终不过是一泡尿。

或许朱文很反对这样的做法，就是看他的电影时去想如果这是小说的话，效果会如何。对比顾长卫的《孔雀》，《云的南方》明显在镜头语言上实在得多，它具备把朱文的意思表达清楚的功能。影片中也有一些有韵味的镜头，比如半夜徐大勤出来找饭馆一场戏，但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对应朱文的文字，不一定华丽。不过作为一位非常好的小说家，朱文自编自导电影往往有非常厚实的内容以及相当的深度，这是一般导演做不到的。

今年2月份的柏林电影节上，《云的南方》获得“亚洲电影网络促进”大奖，是惟一获奖的华语电影。朱文拍摄这部“地上”电影，他自己的解释是电影不与观众发生关系是没有意义的，但除了上海国际电影节外，这部电影几乎没有任何在公众场合放映的机会。即令有了机会，《云的南方》也很难让所有人都接受，影片一开始，为了强调生活单调，朱文花了笔墨交代徐大勤一家人的生活：经济困难，家人下岗，女儿为了办一个减肥中心去敷衍大款。这部分戏比较闷，很大程度上靠李雪健撑着，他的表演给影片带来了节奏感，所以虽然闷，但也不觉得拖沓。

虽然朱文拍的是父辈的故事，但实际上如朱文自己在导演阐述里说的那样：“我想为父母那一代人说出他们自己的故事，在此过程中却发现，那又何尝不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故事！”如果能静下心去看《云的南方》，我们看到的绝对不止是一个朱文给予复杂感情的父亲的形象，会让人想起我们自己有过多少未成的梦想，这些梦想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