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解构时代的挽歌
作者:王小峰(文 / 王小峰)
伦在台北推出新专辑《七里香》
《七里香》宣传封面
《止战之殇》MV
《七里香》是在周杰伦的地盘上以最安全的方式小小地撒了一回娇,甚至听不出以往的那种乖戾和霸气,《七里香》是什么?如果他在4年前出版,那么它可能会在整个华语歌坛掀起一场风暴,以不走寻常路为姿态的周杰伦这回老老实实走了一回寻常路,他和方文山像事先默契好一样随着时间而一同沦落。
如果说从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音乐家开始用解构的方式颠覆音乐传统,那么当这种解构逐渐被流行音乐所接受并开始解构流行音乐本身时,其实就已意味着流行音乐在创作上开始越来越偏离音乐本身,而是通过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和手段来完成。当技术的进步使复杂的音乐创作变得简单成为可能之后,对流行音乐的解构便达到了顶峰。换句话说,音乐的融合已不再是文化的交汇和音乐自身演变的结果,而是一种人为的强迫,这种强迫又恰恰是人们普遍认为可以催生出新音乐的手段,当传统民歌、摇滚乐、电子乐、古典音乐之间的界限被解构得不再清晰时,它完成了一次彻底的融合。90年代,这种解构手段风行一时,比如美国的贝克,在一段时间内他是可以和大卫·科波菲尔相提并论的人。可问题在于,这种解构的手法相当单一,音乐可以像电器一样组装出来。当贝克在去年出版了一张民歌风格的专辑之后,人们才恍然大悟,贝克的解构已走进了死胡同,他只能抽身而出,回到根源。
可解构还在继续,它在破碎不堪的情形下走进了后解构时代。后解构时代似乎想修复解构时代音乐的裂痕,但也仅仅是刷上一层立邦漆,看上去处处放光彩,实际上变得更加华而不实。
周杰伦和贝克有很多相似之处,在解构的概念下,有时候是为了求新而求新,以至于把自己的地盘蚕食得越来越小。如果你仔细听听这几年周杰伦都干了些什么,不难发现,在他的音乐中,无非有这样几种东西在变来变去,黑人根源音乐、舞曲、混音、说唱、摇滚、流行歌曲,再加上方文山那些支离破碎的歌词,方文山的歌词也是在解构,神话、漫画、历史……两个人搅合在一起,看上去天马行空,真像一场华语歌坛的革命,可是组装出来的东西都差不多。
在周杰伦把手指指向未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是继续这样走下去,我行我素,直到被更猛的后生打下去,还是做出妥协,安分守己地唱好每一首流行歌,或者掉转方向,杀出另一条新路?他不知道,因为这些都不是他自己能说了算的,“我的地盘我做不了主,这让我感到很痛苦”。但愿将来他的歌词里面不要出现这样的词句。
华语歌坛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就是市场从来没有细分过,如果从邓丽君——罗大佑——童安格——齐秦——张信哲——周杰伦这个不同阶段的代表人物的受众来看,你会发现,他们的受众群越来越低龄化,到今天整个华语歌坛市场到了最低龄化,唱片公司也不断迁就这些低龄歌迷,把市场越做越窄。周杰伦在这一时期一跃成为低龄英雄,秘诀在哪里?首先,要有很洋的音乐表现方式(其实这种方式也就是在华语地区还说得过去)。其次,要把一些肤浅的东西玩得玄虚一些,比如周杰伦的发声、方文山故弄玄虚的歌词。再次,一定要抓住现在孩子们的兴趣,动漫和游戏是现在孩子们的乐趣所在,所以在歌词上,不管是什么题材,都要写的跟动漫里面的对白一样片段式的,情绪尽可能往游戏的感觉上靠。《我的地盘》、《将军》、《乱舞春秋》、《止战之殇》写的都跟游戏的画面一样,这很容易打动那些电脑儿童。周杰伦占领的不过就是一个低龄地盘。所以,相对而言,低龄人在解读周杰伦时的感觉就像成年人在解读罗大佑,遗憾的是,唱片公司把成年人的市场给扼杀了,只剩下周杰伦在哄孩子。在人们都在为华语歌坛出来这么一个怪才而欢呼时,似乎都忘记了一点,这个歌坛失去的地盘远远比周杰伦带来的要多。
如果说时势造英雄,那么周杰伦这个英雄是这样被造出来的——美国流行音乐的停滞不前导致全球音乐都无所适从,让后解构时代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即便音乐比美国那边晚出来很多年,但周杰伦还能搭上正点列车;华语歌坛的衰败,让周杰伦显得更加突兀,如果从历史纵向来看,周杰伦是不同时期的代表人物中最差的一个,轻飘飘地浮在这个时代的时尚外壳上面。这个英雄,不是造就出来的,而是制造来的,这朵奇葩很鲜艳,但却是塑料的。
《七里香》让周杰伦有点匆忙,有点失魂落魄,有点尴尬,有点做作,有点沉沦,有点东风不破,像是后解构时代的一曲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