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但不高明

（文 / 小宝）

上世纪80年代，对上海人有一句很流行的批评：精明却不高明。据说外交界首席译师冀朝铸曾把这句话译为too clever to be wise。这是一个非常点穴的判断。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一直期待上海有人能写一本书，表现上海人的精明风格。不过后来发现精明的上海人早就不写书了，写书的上海人连精明都谈不上。

今年读到《别做正常的傻瓜》(奚恺元著，机械工业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确实有点惊喜。作者是上海人，现在是美国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的教授。这本书教人算计(不是计算)，教人在生活中怎样做个不同于正常人的人精。它的上海话标题可以译成《门槛勿要太精噢》。

经济学有个假定，正常人应该是个“经济人”，他的各种决策应该趋利避害，功利最大化，完全理性。但奚恺元以及西方许多学者发现，生活中的大多数正常人的决策判断根本做不到完全理性，常常自相矛盾。美国学者萨勒做过一个实验，他假定：1.你得了一种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突然死亡。现在有一种药吃了以后可以把死亡的可能性降到零。那么你最多愿意花多少钱来买这种药？2.你身体很健康，如果说医药公司想找一些人来测试它们新研制的药品，这种药服用后会使你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突然死亡。医药公司起码要付多少钱你才愿意服用这种药？实验的结果是，人们回答第一题时只愿意出几百元来买药；人们回答第二题时即便医药公司付出几十万元，他们也不愿意参加实验。

以经济理性的眼光看，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从健康状态到极轻度危险状态的差距值多少钱。完全理性的回答应该两者一致，但大多数正常人的回答却差距巨大。作者以为，这是损失规避心理在作怪：“正常人在失去一件东西时的痛苦程度要比得到同样一件东西时的高兴程度要大”，这是正常人不理性的心理缺陷。

奚恺元的书里写满了类似的精彩例证和精妙提醒，力劝读者“少几分正常，多几分理性”，只有上海人看见别人算路不清才会这样痛心疾首。

奚恺元的讲法有非常强大的学术支援——他本人就是美国一流大学的博士，一流商学院的终身教授——他的理论和材料大都来自西方的新近显学：行为决策学和行为经济学。不过我上大学的时候师长就告诉我，行为科学不像物理学是一门板上钉钉的学问，它往往很可爱，但常常不可信。不学如我，读奚恺元的书时时会有抬杠的冲动。

比如对萨勒实验，我就想到了另外一种解释：产权或者使用权的不同归属，会产生不同的报价。在第一种情况下，我完全拥有自己的身体和健康，我使用自己身体时出了点毛病，将就一下，能对付就对付；在第二种情况下，我要将自己身体的使用权部分地转让给医药公司，权利转移的要价当然不一样。同样的道理，我在自己家里做家务，非常吃力还舍不得几百块钱请一个能干的清河老妈子或苏州娘姨，不过要是有人想雇我做菲佣，我肯定会开一个五位数的价钱，虽然我连碗都洗不干净。小夫妻同房，不但免费还讲究质量，一旦使用权转移，狼狗和鸡的饲料钱绝不会便宜。还有大姐在异国遭到殴打，肯定要追索几百万，但小时候被父母责打，不仅连一分钱的赔偿都不敢要，甚至还会肿着脸说：惹您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今年9月是英国思想家卡尔·波普尔逝世十周年。《20世纪的教训——卡尔·波普尔访谈演讲录》(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收集了作者最后的言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晚年的波普尔也许已经没有盛年的尖锐和雄辩，但你能读到老人的诚恳。他讲到他对暴力的担忧：“这个秩序的世界，其实也很小，很污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很布尔乔亚。但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你至少可以保证——举个例子来说，我就敢跟你保证——你面前的那个人口袋里没有枪。这样的世界已经消失了。”他说这段话的时间是1993年。

一套家族诗文巨著——《南通范氏诗文世家》

范曾先生为其家族树碑立传，最近新编成《南通范氏诗文世家》，520万字，以精装模拟线装书方式出版。

范氏家族为南通大家，范曾先祖可上溯至倡导“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范仲淹。中国文化，以宗族为传承，当今传至2～3代已属少见。《南通范氏诗文世家》集中了13代范氏成员留下诗作，几百年历史历历在目，能以诗词世家传承13代之久，本身已构成文化奇观。

《南通范氏诗文世家》的领军人物是范曾的曾祖先范当世。范当世是1854年生于今天的南通市。世称范伯子。是清代末年杰出的文学家，同光体诗人，也是南通市近代教育的奠基人之一。范曾这样刻画他曾祖父的诗句：“通州范氏诗文至范伯子驰逸绝尘，为明以降250年奇迹。”

对范当世的诗词，晚清。近世有大家相评。如钱仲联先生述：“天雄星豹子头林冲——范当世。范伯子诗，为近代学宋一派所宗，吴开生选晚清40家诗，以伯子冠首。金天羽《答苏戡先生书》谓伯子贫穷老瘦，涕泪中皆天地民物盖豪杰之士也，良非过誉。其《过泰山下》诗去‘生长海门狎江水，腹中泰岱亦峥嵘’是何气概雄且杰！”陈三立赞美范伯子诗中语言：“盘空硬语真能健，绪论能窥万物根。”

从《南通范氏诗文世家》中看，范当世在诗歌创作方面的题材广泛，既有关心国家大家，不满黑暗吏治，同情劳动人民，忧恨异族侵入方面的力作，也有表达自己见解，阐述哲理，歌颂亲情与友情的佳篇。在同光体诗人中独树一帜。

这套520万字的巨著《南通范氏诗文世家》，只有慢慢地品味，而且还必须是在心如止水的状态下，才能吸收，赏析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