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285)

（文 / 孙小红 列那 困困 莫幼群）

男同学二三事 

孙小红 图 谢峰

我曾有过一个同学，不太清楚能不能称作朋友。因为回忆起他，我想到的只有让我咬牙切齿的一件事。

那时候正是冬天，我去北京出差，他非常绅士地来接我，说另外一个朋友会请我们吃饭。我们在冰冷的街头等了一个多小时，我始终提着自己沉重的行李，他的样子用比较准确的词来形容就是袖手旁观。旁边就是一家接一家热闹的饭馆，我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看着门里一桌一桌的人在胡吃海喝。我厚着脸皮提议先到饭馆里坐坐，被他严词拒绝。平生第一次，我觉得食物是那么可贵的东西。

这件事对我造成了很大打击。亦舒经常在书里称赞老式男人的优良品德，可是我想，如果女人们真的相信这个指标，多半是会屡屡失望然后疯掉的。她的所谓保护妇孺，所谓勇于担当，实在已经是稀有品质。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同学了，可是我的厄运并没有结束。无论面对的是精打细算的青年才俊，还是月入近万貌似豪爽的东北大汉。

当时我刚刚换了工作，借债向原单位交了一笔数目不菲的赎身费，寄住在一个朋友家里，经济拮据，度日如年，觉得人生昏暗得要死。快过年的时候，有一天善心大发，打电话给一个老同学叫他来吃年夜饭，顺口开玩笑地说要带礼物来拜年。结果他晃晃悠悠地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老玉米。一副非常平静地表情。而他收入，是我的N倍。

后来这件事成了我们的保留笑话，每次同学会的常青话题，历数年而不衰。

而那哥们儿到现在依然保持着这样的生活态度，据说后来数次相亲而未成功。每次见了姑娘，跟人家吃完饭，硬要AA制，姑娘看不过眼要请他，他也坚决不肯。不管是不是夜深人静小偷出没，非要把人家姑娘往公交车上塞。一个当事人事后说，那天小风飕飕吹得人发抖，况且，我真好几年没坐过公共汽车了。

据说他的人生目标是有朝一日富甲一方。

后来，还零零碎碎遇到过一些人。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非常魁梧的东北同事，耗数年之力购得大屋一处，礼貌地请我们去参观。由于长期生活无聊，我们都为此非常兴奋，把去趟郊外弄得像新马泰几日游。一伙人啧啧称赞之余，大概吃了些点心水果之类，就各自鸟兽散了。

第二天，我们每个人的MSN上都有—段话：昨天活动花去×××元，平均每人××元，大家交给我吧，给我整数就行了，剩下的算我的。那

个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这个故事告诉我——人不可貌相。而且，我从此再也不去参加此类野餐会了。

蛊惑仔教授都一样 

列那

有个电影《周末情人》，讲的是两个蛊惑仔和一个女孩儿的一场恋爱。贾宏声和马晓晴恋爱，被同学告发，一怒之下贾宏声扎伤了告密同学，被判了刑。服刑期间，王志文认识了马晓晴，两人走到一起。贾宏声出狱后，伺机夺回所爱，几次要杀王志文，最后被王志文扎死在楼梯上。影片结尾是一组长镜头，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穿花连衣裙的马晓晴和几个黑衣歌手靠在一辆豪华汽车旁，王志文戴墨镜出现在镜头中，微笑着朝马晓晴走过去，马晓晴坐到车上面，用小胖胳膊拥抱王志文，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上世纪末这样的电影在大众电影院看不到，被形而上地称为实验电影，现在还记着，不是因为它扮酷的实验手法，而是对里面轻狂少年源于本能的爱之冲动充满了敬意。

J．M．库切的《耻》里，开普敦大学文学与传播学教授戴维·卢里给女儿讲，隔壁家养了一条金毛寻物狗，是条公狗。附近只要来了母狗，它就会激动起来，管也管不住，狗的主人就按巴甫洛夫条件反射原理，每次给它一顿打，就这么一直打下去，后来那条可怜的狗一闻到母狗的气味，就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绕着院子猛跑，哼呀哼地想找地方躲起来。最后可怜的狗竟讨厌起自己的本性来，再也不要人揍它了，随时会惩罚自己。52岁的戴维爱上了比他小30岁的学生梅拉妮，他开始隐隐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教授的爱触犯了伦理道德和社会习惯，他的后半生为此受到了残酷惩罚。教授离开城市，到边远的乡村农场，和以前根本就看不起的人共事，做他以前想都不会去想、嗤之以鼻的事情——在护狗所里打杂，只有正在创作着的《拜伦在意大利》的歌剧还能给他以希望。但戴维一直不认为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是错误的，他

拒绝了校方给他的公开悔过以保住教职的机会，并找到梅拉妮家，对她的父亲说：“你女儿在我心里点起了一团火，虽不足以把我烧成灰烬，但却是真的，真正的火。”教授从乡村赶到开普敦，去看梅拉妮表演的舞台剧，“他和梅拉妮之间隔着二十排座位，但是他希望梅拉妮此时能越过空间，嗅到他的气味，嗅出他的思维”。在剧场里，教授被梅拉妮的男友丢纸团，被喝令“和你自己的一类人呆着去”。教授认为，梅拉妮的男友根本不懂更没资格奚落他对梅拉妮的爱，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完全陌生的两个人投入相互的怀抱，使他们不顾一切地亲近和亲善，一切的一切都企盼完美”。

平凡生活里的爱情大都温文有度，像那种超越年龄、社会地位、财富的本能之爱仅散见于虚构的故事里，即便闯入现实，也通常无疾而终。一刻薄的作家归纳过，人精儿一旦惹上什么麻烦，总是干掉爱情先。

禁烟运动 

困困

最近英国BBC公布了关于公众健康问题的最新调查结果：73％的被调查者希望在英国的公众场合全面禁烟。此种呼吁早已不新鲜，早在年前，英国首席医务官唐纳森就在全国卫生年度报告中提议全面禁止在公共场合吸烟。他的提议支持者众，但政府只做了个折中规定：禁止在中小学校区内这一公众场合吸烟。从这儿可以看出，政府在烟的禁与不禁问题上，似乎很为难。

其实英国政府对吸烟问题，还是做了大量限制的。作为一名烟民，我就亲身体会了这种限制。首先是高税，这钱不但烟草商、零售商要付，买烟的人也逃不掉。随便一包普通的烟，都接近5英镑，这钱可以吃一顿自助餐，买一件T恤衫，看10份《泰晤士报》，买500个信封。为了逃避这重税，我曾经采用托国内亲朋邮寄的方法，但两条价值20英镑的中南海，英国海关要加收73英镑的烟草税。还是就地取材来得划算一些。而拿起我手边这包黄色万宝路，最醒目是黑框框起的大黑字：“SMOKING KILLS”。根据欧盟的指示，在烟盒上警告标语的大小，应该占烟盒正面的30％，烟盒背面的40％。该类警告用语包括：“烟民早逝、吸烟阻塞动脉，造成心脏病和中风、吸烟会导致痛苦的死亡……”全是狠叨叨的字眼。有时候手里燃着棵烟，盯着那烟盒上的黑框大字，一阵眼花，感觉那黑框里赫然写的是自己的名字，着实惊心动魄。这种黄万宝路，被称为“MARLBORO LITHGHTER”，但在烟盒上是断然见不到“LIGHTER”字样的，因为新规定禁止在烟盒出现MILD(醇)、LIGHT(淡)字样。而舆论导向在吓唬烟民方面也十分积极：刚有科研表明烟草中的“TOBACCO”有缓解精神紧张预防老年痴呆的功效，马上又有更新的科研指出：这功效只是纯的TOBACCO植物才有，成品烟草中的其他物质会让人更紧张。

任何骇人听闻的警告语，都架不住一句“人固有一死”。上街随便一溜达，就会发现任何饭馆、酒吧，商店门口、广场长椅上……都有人在吞云吐雾。其场面不禁让人感觉自己同僚甚多党羽广泛。而见人人手中白色细长一根起起落落，烟气飘来，立刻忍不住也要来一根。

这样看来，政府的那些限制政策都是表面功夫。广大顽固的烟民让政府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心在公众场合全面禁烟，英国政府中反对禁烟的代表说了：全面禁烟的法令非常难于执行，执法需要采取非常严厉的措施，但这是不可能的。同时该人又说了一番话：吸烟者通过支付烟草税向公共医疗机构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同时吸烟者每年向国家贡献了70亿英镑。钱又掺和进来，那全面禁烟，一时半会儿真是没指望了。

益智游戏 

莫幼群 图 谢峰

一孩子来到我们办公室，向叔叔阿姨提了两个问题：一组是10、10、4、4四个数字，另一组是10、10、4、2，都要求运用加减乘除四则运算，答案必须是24。孩子还说，第一题小学三年级程度，第二题四年级程度。惭愧的是，三年级的题我这快30岁的人没算出来，四年级的题快

40岁的人也没算出来。

想当年，我可是一个算24的高手，以至于我虽从未测过智商，但却因此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归入智商高的行列。上学时的另一项智力游戏是猜时间，即突然停下手上的事，猜此刻几点几分，据说猜得越准的人智商越高。我的一位同学精于此道，所以总是乐此不疲地号召大家玩这种游戏，就连如厕时也不放过。此人现供职于美国科研部门，专门计算火箭运行轨道，算是智者有了用武之地。

王小波一把年纪有时还好做个几何证明题，皇帝老儿康熙也有此好，但我辈岂是这样的异才，而且也没被关进牛棚或集中营，需要靠四则运算或背棋谱来磨脑子，以免老年痴呆症之虞。既然主客观条件都不具备，也就只好和数学背道而驰了。

眼下电视上智力游戏节目满天飞，难免就会看到一些，看到了也就忍不住要做上两道，当然做的结果往往是自讨没趣。比如你看到这样的题，“凡高割的是自己的左耳还是右耳”，“人的每个眼球约重多少克”(此题曾让参赛的周星驰苦思冥想)之类，怎么不想去扇出题者两耳光?这不是出题，而是出“蹄”了。但话说回来，智力游戏恐怕就得让人在记忆力的油锅里煎熬，因为根据专家的研究，人的智力80％的成分是记忆力。这道理我在十年前教书时就明白了，那时每当有家长向我诉苦，说其公子或千金很聪明，就是不长记性，我就在嘴上附和，可心里感叹：“这孩子怕是完了!”腹诽也是罪过，迟早要遭报应。如今我的记忆力也已经一塌糊涂了，大约从30岁开始就不再认新字了，遇一生僻字今天查明天准忘。

可就在如我这般不识数、不认字的年龄，许多人玩起了另一种智力游戏——打麻将、斗地主，倒不是为了提高智力，而是正应了尼采说的一句话：“男人需要两样东西：冒险和游戏。”赌我是从不参与的，一旦有了这方面的冲动，我就去看赌片去火。中国人嗜赌举世闻名，所以香港的赌片也拍得天下无双，而且赌片似乎是承载华人演员阳刚之气的最佳载体。赌片中最吸引人的五张牌比大小，与其说是在比智力，不如说是在比气势。是啊，当智力已经一天天地从你身上溜走时，你也只能跟这世界赌“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