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夫·圣洛朗的“此致敬礼”
作者:曾焱(文 / 曾焱)
1966年,圣洛朗第一次在设计中融入画作,用的是荷兰画家蒙德里安的作品
巴黎Marceau路5号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这里从前是伊夫·圣洛朗的工作室,引领世界高级时装界30年之后,随着大师“金盆洗手”而告闭门谢客。两年后,它变成了现在的“皮埃尔·博格-伊夫·圣洛朗基金会”,亮相之作就是最近被媒体热炒的展览“伊夫·圣洛朗对话艺术”。预定持续4个月的展览,陈列了圣洛朗从1962年自立门户到2002年告别时装界期间的42套代表作品。圣洛朗在前言里解释自己和时装界重新对接的“归来”原因——向绘画致敬。“我一直以来都醉心于绘画,它给我的很多设计带来灵感”,而这次展出的42套作品,就是专门向曾经
深刻影响了他设计理念的大师致敬:蒙德里安、毕加索和凡高。
从17岁进入巴黎时装界开始,圣洛朗一直以“革命者”和“颠覆者”的形象出现:永远挑战常规,永远令人目瞪口呆。几十年来,几乎每一次世界女装的潮流性变化,都打上了YSL的标记。在职业生涯的首场发布会上,他为迪奥设计的梯形裙装就轰动了时装界,成为经典之作。1966年他大逆不道的“中性化”概念在全世界受到非议,衬衫式夹克和紧身裤装完全颠覆了女性时装,引起的争论一直持续到两年以后还不能彼此妥协:在美国纽约,一位女客因为穿了YSL紧身长裤,被一家豪华餐厅拒绝入内,直到她换上短裙。此后圣洛朗最受攻击的设计理念,是他用“诱惑”替代“高雅”,作为自己时装王国的信条。1968年他启用不戴胸罩的模特展示透视装系列,1970年代他又用东方神秘主义系列开创
嬉皮潮流,引领了数个时期的设计师风格,并在21世纪卷土重来。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种生命力已经逾越了服装本身。圣洛朗曾说,“漂亮?没什么吸引力。重要的,是诱惑,是冲击”,而这也曾是凡高和毕加索在他们时代对画坛所做过的挑战。圣洛朗回忆,12岁那年他看到了平生的第一幅画作,是毕加索的,他对世界的想象由此出发,一直延续到他的时装世界。圣洛朗为他自己的设计理出了一条绘画的脉络:1959年,六套迪奥裙装的灵感来自于西班牙画家戈雅(Goya)的“公主”系列;1966年,他第一次在设计中融入画作,用的是荷兰画家蒙德里安(Pierre Mondrian)的作品;1979年的“俄国芭蕾系列”中出现了毕加索,1980到1988年,他用两个系列的裙装设计,向立体派另外两个代表人物布拉克和马蒂斯致敬,尤其是他所收藏的马蒂斯作品《舞者》,其色彩感觉在他的服装里完全体现出来。而凡高的两幅名作《鸢尾花》和《向日葵》,在被圣洛朗化人后,系列服装备受推崇,被评论人士认为该系列代表了YSL时装风格的双重取向:跟随时代,同时保持和时代的距离。而从理念的根本性来看,在所有画家里,蒙德里安对圣洛朗的影响力是最不可替代的。这位荷兰画家1911年搬到巴黎生活之后,画风出现大转折,他
不断探索抽象画,1915年画出了一种横、直线的节奏,成为随后出现的新造型主义的预示。圣洛朗在其服装中用到的蒙德里安画作,正是画家在这一时期的作品,这种新造型主义的简单和单纯,引导了圣洛朗对繁复女装的中性革命,也基本上确定了YSL时装以后几十年的设计要素:简单。新奇。
展览被各方这般关注,可能是因为它既慰藉了失去圣洛朗之后稍显平庸的时装界,也慰藉了离开时装之后寂寞失落的圣洛朗。他在接受记者访问时承认,虽然工作室早就宣告关闭,但他两年来一直没有离开过,每天去上两次,就像一个“痛苦的灵魂在飘荡”。他不能忘怀30年里在这个地方和他合作过的密友,也无法忘怀自己的每一件作品。向绘画和大师的致敬,不如说也是向他自己的过去致敬。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圣洛朗曾经这样评价自己之于现代女性的意义:“我创造了她的过去,我给了她未来,而在我死后,这一切仍将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