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亚辛之死与这个敌对的世界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蔡伟 吴鑫)
在巴勒斯坦少年的眼中,亚辛更像一位慈祥的长者
面对以色列军队的催泪瓦斯和推土机,巴勒斯坦青年的“武器”是石块
3月25日,一名绑着自杀袭击腰带的14岁巴勒斯坦少年在约旦河西岸北部地区的一个以色列军方检查站被查获。这位来自纳布卢斯的少年阿布杜瑟瑟发抖的样子出现在全世界的电视屏幕上。其震撼性在于,这是迄今企图对以色列发动袭击的最年轻的人体炸弹。阿布杜告诉审讯人员,一名匿名人士向他承诺说,如果他在以军士兵中制造自杀式爆炸事件,那么他将获得100新谢克尔(约合22美元),在他死后他将在天堂里得到72名黑眼睛的处女。
巴勒斯坦方面指责以色列捏造了这条新闻。巴自治机构新闻部长沙西恩说:“你会相信一名13或14岁的少年会同意将用自己的生命换取100新谢克尔吗?”沙西恩认为,以方试图散布巴勒斯坦少年是人体炸弹的虚假印象来为自己屠杀巴勒斯坦儿童开脱。“这样一来,当他们屠杀巴勒斯坦儿童时,世界将不会为巴勒斯坦儿童感到难过。”
一位认识阿布杜家人的记者告诉“半岛”电视台,这名少年的智力低下。他说:“我不能完全排除一些邪恶的人给他爆炸腰带,告诉他成为一名英雄的可能性,但这一可能性很低。”“半岛”电视台向在特拉维夫的以军方发言人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为什么电视摄像机在事件前两个小时就在检查站准备就绪?但以军方没有回答。
这样的新闻出现非常符合人们对于事念发展的判断,因为这是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的精神领袖亚辛被以色列“定点清除”后的第三天。哈马斯在亚辛死后曾发誓要将“死亡带入以色列的每一个城市、每一条街和每一座房子”。
如果少年阿布杜真是个“人体炸弹”的话,哈马斯和其他巴激进组织在两天内共计划实施三起自杀袭击,不过,后两次自杀袭击均因炸弹提前爆炸而流产。正如以色列的国际反恐政策学院院长波阿斯·加纳所指出,“现在亚辛死了,自杀袭击具有更大的动机了”。
“我肯定不久就会有许多活做,”为巴方“烈士”画像的画家马哈茂德·穆萨比告诉路透社记者,他认为,因为亚辛遭遇“定点清除”一定会带来新的流血冲突,这意味着巴方将有不少人成为“烈士”。他们这样的画家也就会忙活起来:为“烈士”绘制彩色画像,或者通过电脑把他们的照片加工为有气势的宣传海报。
制作这类海报需要一两天时间。尽管加沙地带失业率极高,但是一张海报售价却在50美元至300美元之间。在巴勒斯坦人眼中,“烈士”海报是挑战以色列的重要象征。“这使我想要参加战斗。我把它展示给我的孩子们,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责任。”一名男子说。
《纽约时报》报道说,在以色列沙龙政府的想法中,对亚辛痛下杀手将对哈马斯产生打击,哈马斯的成员将疲于奔命,难以组织自杀袭击,如果以方再加强戒备,即使策划了自杀袭击也难以实现。据说在制定暗杀亚辛的安全会议上,有官员拿出了数据:以色列近年加强“定点清除”起到了效果,自杀袭击的次数从2002年的54次已下降到了去年的20次,总体上,以色列平民的死亡率与2002年相比也下降了一半。
然而,亚辛作为自杀袭击的提倡者,他的死却可能让“自杀袭击”的思想更广泛地被巴勒斯坦人接受,自杀袭击将拥有更广泛的民意基础,这对以色列来说是个长期的隐患。根据《时代》周刊2002年对巴勒斯坦人的调查,1995年第一轮自杀袭击浪潮后,支持自杀袭击的人仅仅占
20%,而2002年,支持自杀袭击的人已经占到了80%。正是在此期间,“定点清除”打击哈马斯等极端组织的政策逐步占据了主导地位。
英国《每日镜报》说,亚辛死后,拉马拉一名92岁的巴勒斯坦老妇人向该报表达了自己想成为“人体炸弹”的想法;加沙医院3月23日出生的婴儿中有5个都取名叫“亚辛”。
亚辛是自杀袭击最重要的提倡者。他说:“自杀袭击是任何一个巴勒斯坦人的民主权力,以色列人只懂得这种民主。这是我们为自由付出的代价。以色列人害怕人体炸弹,他们会跪着在我们面前求饶的,你可以感觉到它们的恐惧。他们正在担心下一颗人体炸弹在哪里爆炸。”他还为自杀袭击造成的以色列平民伤亡辩护:“以色列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带着家人和朋友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住到我们的土地上,他们怎么能说自己是无辜的呢?不要忘了,还有500万像我这样的巴勒斯坦人正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媒体广泛推测,促使沙龙下定决心对亚辛痛下杀手的一个直接原因是:亚辛公开对3月14日自杀袭击以色列海港城市的人体炸弹进行了高度褒奖。
《洛杉矶时报》分析说,以色列人用导弹炸死了亚辛,等于帮亚辛圆了一个他的最大梦想,亚辛曾说过,他的一生都在梦想成为“烈士”,也使得亚辛因此成为他所倡导的自杀袭击以抗击以色列思想的终极象征。一个巧合是:英国《每日镜报》记者安东诺韦克兹3月25日采访哈马斯新领导人兰提斯时,兰提西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我只有一条命,我可能会因心跳停止或得癌症死去,也可能被以色列的导弹炸死。相信我,我宁肯被导弹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