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谁懒得去摸?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小宝)

《达·芬奇密码》([美]丹·布朗著,朱振武、吴晟、周元晓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2月第1版)是美国去年的超级畅销书,英文版已经卖了500多万册。一个悬疑故事能创造井喷般的销量,一定有它不一般的道理。《密码》中文版问世之前,我读过几篇评介文章,比如复旦大学的才子严锋教授的《好看》,不过这些文章大多只有邂逅一本好书的兴奋,不约而同地使用同样的捧场话、同样的形容词、同样的惊叹号,并不在意它畅销的答案。上周,我买到一本《密码》,一口气读完,自以为大概地猜到了这部游戏之作不同凡响的窍门。

成就悬疑小说的一般技术作者用得不差,交代故事一波三折,潮涨潮落,边伏边起,时擒时纵,有顺有逆,前后照应。但光有这些技巧绝对不足以大卖500万,布朗有两招必杀绝技,一是猜谜过关的形式,一是大逆不道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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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谜早已经上了电子时代娱乐的主菜单。电视节目从美国的《谁能成为百万富翁》到中国的《幸运52》,出谜解谜在东西方都特别有人缘。至于风起云涌的网络游戏,猜谜或者叫破解密码,更是闯关夺寨的利器。布朗匠心独运,故弄玄虚,以符号学的名义,把破案变成了灯谜大会。小说一开始,巴黎卢浮宫博物馆的老馆长被人枪杀,临死前,老先生花了20分钟把自己做成了一个巨大的谜面,又有数字,又有文字,还有自己尸体的名画造型,再请出主角——哈佛大学的符号学教授和法国的密码专家,让他们根据他留下的种种提示东奔西跑出生入死,剥茧抽丝地把层层谜团解开。这样的破案过程非常符合眼下的娱乐潮流。

《达·芬奇密码》更大的卖点——至少在西方——是对基督教神学传统肆无忌惮的冒犯。作者大概的意思是,在罢黜百家独尊耶稣之前,原始基督教众神平等男女同尊雌雄一体,耶稣只是一位凡人,他还有一位妻子,就是那个《圣经》里的妓女抹大拉的玛利亚,他们的子孙仍在人间。《密码》的故事围绕着这个骇人听闻的秘密展开。这些说法并非布朗的创见,他是把历代异端教徒的著述捏合在一起,用惊悚小说的样式重新发表。

假如有一部中国的公安电视剧,破着案子竟发现孔丘是条蚯蚓,孟子是场春梦,曹雪芹只是雪地里的一棵芹菜,你会不会把电视台砸了?你一定很愤怒地认为这是在糟蹋中国文化。布朗差不多就是这样在糟蹋西方文化。只是教训他的杀手好象还没有出发,他银行的账户上倒是已经多了几千万美元。美国老百姓的脑子就是这样糊涂。

解放以前的中国新诗,我记得住的只有一句:“懒人的春天哪!我连女人的屁股都懒得去摸了!”这句诗我还是读《鲁迅全集》的收获,鲁先生引的是章衣萍的诗,我当然跟着鲁先生认为这是章衣萍的名句。今天我刚刚发觉我和鲁先生都错了。这是汪静之的妙句,章衣萍读着有趣,把它录进自己的《枕上随笔》。给我这点知识的是《文人的另一面——民国风景之一种》([马来西亚]温梓川著,钦鸿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1月第1版)。温梓川是马来西亚华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来中国求学,一度沦为文学青年,跟当时的中国文人有不少交道,回国后用几十年的时间陆陆续续写了不少文坛忆旧的文章,结集成了《文人的另一面》。温梓川已故去多年,但他的文章今天读来却有新鲜的味道。文章的新鲜在于作者的态度,他和笔下的中国文人无恩无怨,无牵无挂,所以放笔写来,该弹则弹,该赞则赞,心中不存丝毫芥蒂,说话特别直截了当。

书中有两篇文章写邵洵美。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很少有人想到这位薄施胭脂的美男子,他应该是老上海洋场精神的代表。他写《女人》:“我敬重你,女人,我敬重你正像/我敬重一首唐人的小诗——/你用温润的平声,干脆的仄声/捆缚住我的一字一句/我疑心你,女人,我疑你正像/我疑一弯烂灿的天虹——/我不知道你脸红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另一个热梦。”放在今天的网络上,这也是一首好诗。

十年前,上海书店曾经出过《良友》画报的影印本,现在每套的价格已经涨到一万多,一般读者买不到,也买不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这次出了一套良友丛书,选编1926年到1945年《良友》画报的文字部分,分为良友人物、良友小说、良友散文、良友随笔四类五本。我以为还可以编一本良友广告,那时候的广告写得风趣:“陈旧烟斗味香而冽,抽一口,味道直透脚趾头。” 达·芬奇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