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本该避免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三联生活周刊)

眼前的宿舍实际上是一幢二层的老旧办公楼,中部灰色塔楼突显出六七十年代气息:楼顶上“工业学大庆”的大字招牌已脱落了中间的字样,杵着一根没了旗子的旧旗杆。塔楼两侧土红色砖木结构的屋子在500米内一溜儿排开,走廊自西贯东,每两间屋子隔廊相对。即使不发生事故,它看上去也是破败的。而两天前深夜的一场劫难,使得西头二层十余间屋子被大火吞了顶,屋内所有东西一烧而空,剩下的部分熏成了深浅不同的黑色。烧成木炭状的几十根横梁堆在楼底,火势最猛的第三、第四个窗口整个没了窗子,看上去像两个并排的黑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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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中丧妻的邹时勇也被炸伤躺在医院里

一根长绳穿过宿舍前的篮球场将现场圈了起来,门卫负责地端坐在警戒线旁,十几个人在昏暗的路灯下静默地望着屋子。篮球场边的水泥地上被炸弹炸出盆状约一寸深的坑,冲刷后的血渍隐约可见。记者于9月23日晚来到事发地马兰坡,被记者询问的人们习惯性地摇摇头:“都过去了,我们自己都唠叨了两整天。”而在最初的戒备心理消除后,逃离灾难的人们充满了诉说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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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者在医院接受抢救

当地政府对事故的低调处理显而易见,地方媒体甚少关注,在区委宣传部记者领到了一份通稿,称火灾“过火面积200平方米,23人受伤,现场死亡2人,在医院抢救中死亡2人,直接经济损失8万元”。对事故性质及原因的描述为:“初步确定为人为纵火,燃烧过程中因易爆物发生爆炸,造成人员受伤。”事发第二天有媒体称,供职于湖北地质勘探大队的犯罪嫌疑人刘建平,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后来又有报道指出刘因为与领导的积怨采取了极端报复措施。

熟悉刘建平的同事显然不认同他是精神病患者的说法,从事故现场逃生的人即使与刘建平没有直接交道,也对他作案的处心积虑感到后怕。“先泼汽油纵火,救援人员赶到后投炸弹,这显然是神智清醒的人才能精心策划的。”对于勘探大队更多的职工来说,44岁一直在基层的刘建平直到这次事故发生后才被他们注意到。据刘的同事介绍,刘在70年代作为单位子弟内招进了大队,一直做钻工,老婆带着两个孩子长年在湖南新化老家,他放火焚烧的正是自己平日居住的宿舍。这座建于1973年的办公楼在有了新办公楼后成为职工住宅楼。大队的人自己叫它“贫民窟”,二层的楼顶为木头梁子,油毛毡上简单地压着瓦片,白天走在楼道里都看不见路。刘建平平时给人的印象跟普通工友不一样,“他二胡拉得漂亮,有时晚上一两点还在拉,书法也写得好”。这样的爱好使他在一群工人中显得高雅而略为格格不入,而他给人的内向印象更使他少有知心朋友。

事后回忆起刘的作案动机,工友们的推测出奇地一致:刘和领导的矛盾早已公开升级。1997年待岗后刘回老家去了,到2000年左右再来单位时,向领导要钱要活成了他的主要工作。同事猜测,“他在家也找不到活,着急得很,两个儿子又在上高中和初中,老婆去了广东打工”。他甚至说过单位再不给钱就搞爆炸,火冒三丈的领导回应说他没那个胆。灾难过后,每个知道刘建平的人都能回忆起他最后近乎疯狂的态度;而灾难发生之前,他的愤怒那样让人不屑一顾。经过提醒,记者看到在刘建平自焚的办公楼里,第三间办公室的大门明显有一块修补的痕迹,“那是刘跟领导闹矛盾踹的。”“他有一次说过把手头的200元用完了就办一件大事,但是谁都没在意。”事发之前刘建平甚至说过,“这阵子看见人就想杀!”

得到的反应是:“他说得多了,大家更不想跟他来往了。”当记者把这些说法找工友们提到的姓易的领导证实时,办公室的人永远说领导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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