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力大战引发的民族矛盾

作者:李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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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里米·艾萨克爵士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他退休前曾担任过4频道电视台总裁和皇家歌剧院老板,他和妻子于2001年9月搬到苏格兰西海岸的斯凯岛爱丁本村养老,在这里遇上了又一场风暴。

能源公司Amec计划在村里建一座有27部风力涡轮机的风力发电厂,此项计划在爱丁本村已经讨论了几个月,艾萨克是反对派中的主将,他一发言,当地居民就指责他是“侵略者”,让他“回你的老家去”。

爱丁本村计划兴建的风力发电厂是政府绿色能源开发计划的一部分。英国贸易和工业部于7月14日宣布,将把风力发电当作发展可再生资源的首要方式,到2010年,英国从可再生资源中获取的能源将有10%来自风力发电,到2020年,将达到20%。专家预言,2020年全球工业生产的产值为20000亿英镑,英国仅发展绿色能源就能创造出300亿英镑。

政府绿色能源计划的重点发展地区在苏格兰。苏格兰总理杰克·麦考内尔宣布,到2020年,苏格兰生产的可再生电力要占全国的40%,苏格兰将成为英国的可再生能源基地。

反对风力发电计划的人反对的是因不合理规划造成的噪声污染、环境破坏。

在苏格兰,建好和即将上马,以及计划修建的风力发电厂有120座,至少还有30个地点正在接受评估,但这些只占到2020年计划的40%。这就意味着苏格兰的大片海域和土地将变成风力发电厂,海面上将树起数千座风力涡轮机,土地、植被和景观也将受到破坏。比如Amec在爱丁本的电厂厂址位于一个湖泊岸边的山坡上,可以俯瞰湖面,这个湖泊自然风景美丽非常。艾萨克等反对派居民认为,虽然电厂规划得到政府许可,但在山坡上架起涡轮机会破坏风景和自然环境,影响旅游业。

支持风力发电计划的人是祖祖辈辈生活在高地的农民、小土地经营者和拥有大片世袭土地的贵族。政府为绿色能源计划拨出了大笔专用款项,有土地的人把土地出售给能源商,获利丰厚。已经上马的第一批20个项目中,创造出了9名“风力”百万富翁,超过30名小土地经营者得到5至6位数的财富。斯凯岛上的一位小土地经营者收益50万英镑。在路易斯岛上,一个叫格林汉姆的家族就拥有52000英亩土地。一家能源巨头计划在这块地上建一个有250座涡轮机的电厂,格林汉姆家族每年从每架涡轮机上能够收入1000英镑。

加入艾萨克反对阵营的居民于是受到排挤,还收到恐吓电子邮件和电话。警方开始调查这些骚扰事件,调查证据表明恐吓与BWEA有关。一位被点了名的反对者说,现在对立形势越来越失控。

苏格兰人对英格兰人的仇视因为《清地令》达到顶端。18世纪末、19世纪初,政府颁布《清地令》,英格兰贵族、资本家和苏格兰高地部族首领互相勾结,用武力或欺骗手段,把高地居民驱逐到海岛上居住,强占他们的土地建牧场,发展羊毛业。高地人在海岛上得到的土地少得可怜,根本无法维持生活,只好转向渔业,过度捕捞,又使海洋资源逐渐枯竭。高地人认为这是一场“大屠杀”,是种族清洗。民族主义者认为,几百年来,政府的政策倾向英格兰,“二战”后,苏格兰的失业率和移民率居全国之首。20世纪90年代初经济衰退时,爆发过一次大规模的仇英(英格兰)情绪,一些偏激的人成立了“苏格兰哨卡”、“殖民者追踪”等组织,专门和住在苏格兰的英格兰人过不去。

能源发展计划涉及到土地问题。《清地令》让苏格兰的边远乡村、海岛成为欧洲最后一块还实行封建采邑制度的地方。苏格兰议会称,80%的土地集中在0.08%的人手中,土地资源分配不平衡居欧洲之首,被称为英国北方的津巴布韦。

大多数小土地经营者和农民生活的村庄发展缓慢,很衰败,他们的生活也很困苦。政府发展绿色能源,他们可以通过转让土地改变生活和未来。而来苏格兰养老或二次置业的英格兰人,多数是中上阶层。他们比当地居民富有,比他们社会地位高,也更有话语权。

去年,布莱恩·威尔森创建的亲工党斯凯岛地方报纸《西高地自由报》,嘲讽艾萨克夫妇是“英国最自以为是的两口子”,谴责他们利用其在传媒业的影响力,在上层社会游说。一篇社论说:“艾萨克的阵营带着一种大城市精英分子的居高临下,就是为了沽名钓誉。斯凯岛不是杰里米爵士一个人的岛,他是我们大家的。岛上数千名居民都比他有发言权。”

一些小土地经营者准备从能源开发商那里一拿到钱就搬出该地区。艾萨克夫人说,环境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和卖了地的人就没有什么关系了。风力电厂建起来后,还会有人到爱丁本定居吗?要关注的人是那些离去者,而不是我们这些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