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精子婴儿”和危险交易
作者：曾焱（文 / 曾焱）
美国加州国家精子银行ONR的负责人在展示他们“生产”出来的孩子照片，这些照片都是心存感激的父母寄来的
“男人不需要”的是非
如果从商业意义上说，这个网络婴儿的真正“生产商”应该是一个英国网站：ManNotIncluded.com，“男人不需要”网站。2002年六七月间，该网站的成立及始运作曾掀起波澜，引来一片指责和声讨。MNI当时公开宣称自己的顾客对象就是被国家精子库拒绝服务的女同性恋者和单身女子。作为网上中介，他们将那些想出售精子的男性和想购买精子的女性联系在一起，过程非常简单：需要精液的女性付80英镑(约230美元)登陆该网站，如果在资料库里找到自己满意的对象，便可以再付480英镑(约1375美元)订购精子，“货品”由网站交付买主。整个交易中，虽然男女双方并不见面，但MNI会分别约见他们，这是惟一和其他网络购物稍有区别的地方。
“对帮助女同性恋者为人父母有异议的人，他们的批评我会尊重。但是，如果一个孩子能得到疼爱和关心，我并不会在意是两个女人生了他，还是一男一女生了他。”一年前，MIN网站的创建人琼·贡泽尔斯(John Gonzales)对记者这样解释他的动机。
于2002年7月9日正式运行后约一个月，MNI网站曾发布消息说有一名女同性恋顾客已经受孕成功，并指明这对同性伴侣来自英格兰北部地区。但是，现在产下这第一个网络婴儿的却是一对异性夫妇，而且据英国《卫报》报道，他们来自英格兰东南地区。是那对同性伴侣得子后刻意回避媒体关注，还是MNI当时为拓展生意而提早发布了一个假消息？贡泽尔斯眼下拒绝回应记者。
HFEA斥为“危险交易”
英国HFEA对冷冻精子的使用一直监控严格，6年前，英国妇女黛安·布拉为争取用亡夫冷藏精液生子，被迫走上法庭才得到许可，图为黛安·布拉和儿子的近照，莱姆(右)已经4岁
卫生部批准8家医疗机构开展人类辅助生殖技术
(截至2002年11月20日)
1.重庆市计划生育科学研究所附属医院
2.浙江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
3.浙江省温州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
4.江苏省人民医院
5.江苏省南京市鼓楼医院
6.湖南省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
7.海南医学院附属医院
8.湖北省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
其中卫生部批准设立人类精子库的三家医疗机构为：
1.重庆市计划生育科学研究所附属医院
2.江苏省人民医院
3.湖南省中信湘雅生殖与遗传专科医院
“网络精子婴儿”出生在英国，英国本土的反应自然最为强烈。一些健康伦理和家庭权益保护组织非常反感孩子的“制造方式”，一家名为“生命组织”的团体负责人说：“生一个孩子是充满温情和伦理的重要大事，他绝不应该是通过电子邮件购来的精子诞生的产物。”那么有关国家监管机构对此作何评价？8月28日，英国“人工授精和胚胎管理局”新闻处负责人艾莉森·库克通过电子邮件回答了本刊记者的提问。
三联生活周刊：MNI向女同性恋者出售精子，并接受男同性恋者的捐精，这些都违反了国际上关于人工授精和胚胎管理有关规定。他们得到贵机构的从业许可证了吗？
HFEA：我们并没有向MNI颁发过许可证。HFEA一直依照1990年的英国“人工授精和胚胎管理法”来对这一领域进行监控和检查，该法规定任何想要进行体外胚胎培植的医疗机构都必须得到HFEA的许可，这规定包括对精子和卵子冷贮的医疗机构。但新鲜精子没有被这一法规包含在内。MNI用新鲜精子来交易，所以不需要得到HFEA的许可。
三联生活周刊：你们对媒体说这种网络捐精是“危险交易”，危险具体体现在哪里？
HFEA：网上进行的新鲜精子交易，第一缺乏足够检查，第二是没有法律上的保障。根据1990HFE法，为了检测精子是否有活力或者染有艾滋病之类的病毒，所有捐给精子库的精子都必须在存放180天后才能使用。新鲜精液捐赠显然加大了捐赠者有传染疾病的可能性。另外，那些通过合法途径捐精的男子，在法律上不成为精子婴儿的父亲，但网络捐精是不受法律保护的。父权确认上模糊不清，将来可能带来财产纠纷等等。
三联生活周刊：MNI声称对所有捐赠人都进行了包括HIV检测在内的严格检查，这有没有可能避免你们上述的危险性？
HFEA：对捐赠精子的正规检测要求贮藏和检疫两个步骤，而且必须在拥有HFEA 许可证的检测中心进行，否则HFEA不能保证其实验室操作的质量。另外，精子使用前必须先冷藏180天后再行检疫，否则如HIV之类的病毒很难排查出来。
谈到以后怎样控制MNI的网上交易，库克的措辞显出一些无奈。她告诉记者：“我们已经和贡泽尔斯先生取得过联系，并且将继续和他保持联络，以确保他不会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进行许可范围之外的活动。”
目前MNI已经建立了近6000名捐精男子的档案，申请订购的女子既有英国人，也有来自世界其他国家的。如果交易继续扩大，HFEA强调的检疫潜在危险就将是世界性的。
全球的精子库问题
MNI公司付给捐精者的报酬为一次50英镑左右，而在其他有许可证的英国医疗机构捐赠必须免费进行，只发5英镑作为交通费和营养费。这可能就是区分商业行为和医疗行为的重要标准。有些国家严格禁止人体产品(包括精子和卵子)或者人体器官的商业化行为，比如法国。但是一些国家却并不禁止其精子库进行合法的贸易，比如美国和丹麦。
美国广播公司新闻网站曾报道，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精子出口国，出口量占全球精子贸易量的65%，总金额达5000万到1亿美元。被戏称为“准农业品”的美国精子以质量管理著称，为了让客户放心，很多精子银行准备了非常详尽的资料。比如最著名的XytexCorp精子银行，常把捐赠者照片以及他们帮助生下的孩子照片都提供给客户。另一个精子出口大国是丹麦，但丹麦在保证匿名捐赠方面比较严格，所以商业竞争能力不如美国。全球五大精子银行，其中四个都在美国境内。
精子库的另一个危机是基因安全问题。即便是得到政府许可的精子银行，也时有恐慌性事件发生，仅在2001年全球就有两起比较大的案子：一名加拿大妇女收到了感染了性病的精子，加拿大政府因而出台法规严格管制，全国49家精子银行和35家不孕中心被命令将库存精子进行部分或全部隔离检疫，造成加拿大精子短缺而需要从美国进口。同一年，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捐精者，把他的畸形基因传染给了在伦敦一家不育中心出生的43名婴儿。这种基因缺陷将潜在导致一种奥皮茨基因紊乱综合症，患儿的表征是两眼距离特别宽，幼儿时期就会因呼吸困难而死亡。而目前精子检疫还没有奥皮茨基因缺陷检查这一项目。
中国目前对精子库管理制定了严格规定。2001年卫生部科教司曾公布过一项调查结果：全国共有精子库44家，供精人工授精126家，丈夫人工授精214家，而且多数集中在东部沿海和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2001年2月，卫生部颁布了“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和“人类精子库管理办法”，并于8月1日开始在这一领域严格执行审核，申报和审批的管理程序和准入制度。比如：人类精子库必须设置在医疗机构内；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以盈利为目的进行精子的采集和提供活动；供精者只能在一个精子库中供精，一个供精者只能提供给5名妇女受孕，接受同一供精者的妇女必须来自不同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