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仙人掌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朱步冲）
仙人掌既有改善生态环境、涵养地下水的作用，也有观赏价值
根据近日世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提交的报告，在奇华华沙漠——这片从亚利桑那州绵延至墨西哥北部，面积65万平方公里的不毛之地中，偷猎者的疯狂掠夺已经使生长在这里的345种仙人掌濒临毁灭。其中包括鹰爪、德克萨斯木桶、刺梨在内的200个珍稀品种，将在20年内变成自然博物馆中的遗迹。
“如果不采取一些根本性措施，比如降低市场需求或建立成批的合法人工培育基地，这些沙漠植物就要面临灭种的危险。”波特兰生态研究中心研究员克里斯托弗·罗宾斯说，“无论是定居在沙漠中，还是在迁徙过程中来这里休息的生物，都会丧失一个主要的食物来源和藏身之地，进而毁灭整个沙漠地区的生态环境，比如墨西哥蔓仙人掌分泌的汁液就为从春季从墨西哥迁徙至北美的蜂雀提供了主要食物。不仅如此，失去了这些耐旱植物根系束缚的沙丘，将在每年季风的驱使下逐渐扩展，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奇华华沙漠是世界上物种最为繁茂的干旱地区，我们已知的1500种仙人掌中的23%都生长在这里。由于美洲地理环境的相对隔离性，很多品种只在此地生长，这些独特的植物在贫穷的当地居民眼中自然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收入来源。德州大学的生态学家迈克尔·鲍威尔说，至少从40年代开始，墨西哥人就定期收割仙人掌，作为商品出口。旅游者与各国的私人收藏家成为这项新兴“产业”的主要消费者。
“很明显，在美国本土与墨西哥南部的仙人掌资源濒临枯竭后，这些犯罪分子自然把目光瞄准了奇华华，与德克萨斯或者亚利桑那不同，这里的自然环境保存得相对完好，无论是仙人掌的数量还是品种，都要多得多。”一位世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的官员说，“仅在2002年，我们就抓获了800名非法越境的仙人掌走私人员。”
随着非法仙人掌贸易网络的扩大，欧洲与日本成为走私仙人掌的新兴市场，根据世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的报告，在伦敦热带植物观赏市场上可以见到200种以上的墨西哥仙人掌。
更糟糕的是，这种贸易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美国干旱的南部各州政府的容忍与默许。仙人掌不仅是一种观赏植物，它还是改善生态环境，涵养地下水的好手。仅亚利桑那一州，在过去的3年中，就购买了总价值约为800万美元，共计10万株以上的野生仙人掌。尽管当地的缺水状态与绿化都得到了明显改善，但这是以损害边界另一侧的水土保持作为代价的。美国政府虽然已经扶植了一些企业进行人工种植，但杯水车薪，而且由于成本，以及缓慢的培养周期，无法与贩卖野生仙人掌的走私分子争夺市场份额。
“贸易的规模正在逐渐扩大，贩卖的商品也扩展到龙舌兰、丝兰等沙漠植物。由于近年来干旱植物在园艺市场上的流行，许多人家乐于把自己的温室或者花园装点得像沙漠一样。”德克萨斯国家公园野生植物保护部的官员杰基·保罗说，“但是他们从来不肯想想，如果真正的沙漠扩展到了家门口，又该怎么办？”
美国洛杉矶的仙人掌花园
专访美国波特兰生态研究中心研究员克里斯托弗·罗宾斯
三联生活周刊：请问在过去的5年中世界野生动物组织是如何调查、协助打击非法仙人掌贸易的？
罗宾斯：我们通过深入美墨边境的仙人掌交易市场，或者浏览网络交易记录，来确定非法走私的交易总额，以及涉及的仙人掌种类、数量。我们还通过监视一些与仙人掌培育有关的设施的买卖，来确定犯罪嫌疑人的动向，并及时通知警方。
今年3月，我们就从一宗价值15万美元的白炽灯与暖房设备交易中，破获了一个培育走私仙人掌的移民犯罪集团。不过由于两国科研、保护机构缺乏合作，沙漠环境的恶劣，使得对仙人掌种群的考察与实地保护难以开展。
三联生活周刊：除了对走私活动的调查与协助打击，世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还采取了哪些措施来保护濒危的仙人掌种群？
罗宾斯：世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已经准备在德克萨斯筹建一个完整的墨西哥仙人掌种群保护区，这样不但可以增加濒危种属的数量，也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建立一个DNA基因库。鉴于欧美市场上大部分走私仙人掌都会通过种种方式获得合法证明，完善的DNA档案可以使司法机构迅速准确地查明它们的真实产地。我们还可以动员当地民众对住地附近的仙人掌种群进行监护，走私活动带来的惟一好处是，它使居民意识到这些带刺的植物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甚至比他们种植的庄稼还要宝贵，而不仅仅是一些招引害虫的杂草。
三联生活周刊：在墨西哥建立合法的仙人掌培育基地到底有哪些困难？
罗宾斯：由于墨西哥法律过严，不仅禁止任何野生仙人掌的商业出口，甚至包括种子。因此很少有私人资本肯投资建立合法、公开的仙人掌人工培育基地。世界野生动物组织正在与墨西哥政府进行交涉，以便在未来5年内通过一揽子项目，由国际机构出资，赞助奇华华州的农民进行仙人掌的人工种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