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渔船被外轮撞沉

作者: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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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撞击

深夜,海面上更是漆黑一片,5艘总吨位分别在100吨左右的渔船正开足马力追逐着一艘几十万吨级的巨轮,机器的轰鸣盖住了海浪的声音。

“请停船。”渔船上急切的呼叫,灯光信号在海面上不停闪烁,巨轮好像停下了,可是等渔船稍微靠近,它又呼啸着跑远了,看起来很像是在玩一场狮子与小羊的游戏。“我们追了一个多小时,根本就追不上。”贾世光恨恨地说。

被巨轮撞翻的是舟山市普陀区虾峙镇黄石村所属的浙普渔21036号渔船,船长30多米,钢质,总吨位105吨,275马力,是贾世光负责的小组中十几艘船中的一艘。当时,他们刚完成一次起网作业,正在夜色中向西北方向下一处下网海区航行,船上刚刚松懈下来的船员们谁也想不到灾难会选择这个时候降临到他们中间。

“撞船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贾世光介绍说,“我们已经吃完饭,正准备休息一会,出事的那条船还在搞冰冻虾。”十几条渔船都距离很近,贾世光的船在北纬31度11分920秒,东经26度35分400秒,离出事船四五百米,当时他们也看到那艘大轮,但是按照海上的避让规则,亮着绿色航行灯的大轮是应该避让亮着红色航行灯的渔船的,“因为海浪的遮挡,我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我们船上的值班大副看到出事船的航行灯落到海面上去了,原来灯应该离海面有十几米高。”

渔船迅速向出事船开过去,5艘船追向大轮,其他船展开营救,然而不幸的是,他们仅找到了一名落水船员,李士军就是这名幸运的获救者,他回忆说:“我刚好在甲板上面,大轮撞在我们船的后部,船当时就翻了,我被翻到海里。”他当时曾清楚地看到,“大轮上有两个人出来看了一下。”

舟山市普陀区海洋渔业局渔港监督副站长王态忠4月22日赶到黄石村,经过两天的调查写出了事故调查报告,他向记者介绍说:“我们的渔船在距离舟山市大约300海里的1734海区作业,撞击的位置在左弦尾部。这次事件的主要原因是双方的正规瞭望没有到位。不过,大轮肯定瞭望设备和技术都比较先进,而根据当时的航线航向,我们向西北,他们向东北,我们在右舷,他们在左舷,按照《72规则》(国际海上避让公约),他们是应该避让的。”

“海上的事故每年都有100多起,死人、沉船,每年都很多,这个没什么奇怪!”黄石村村支书蒋德训说。尽管事故原因很清楚,但渔民们对这样的事故处理似乎从来没有过太多期望,蒋德训介绍说,撞船事件去年、前年都各有一次,每次大轮都跑了,抓也抓不住。“去年那次查明是一艘韩国船,打官司也打了,都没结果,再说我们也没那么多钱打官司。”

舟山市普陀区海洋渔业局外事外经科科长丁辛土对这样的事情也感到很无奈,一方面,搜寻肇事船只本身就是很渺茫的工作,而更主要的是“到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处罚条例”。

“水里的劳干”

“渔民,做的就是这个水里的劳干(劳犯),这就是我们的生活。”57岁的蒋德训从小就下海打渔,他的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张扬的“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那种奋斗精神,但是,蒋德训好像并没有“不惧失败”的道义胜利的解脱,他反复强调的是:“渔民生活真是苦啊。”

黄石村共有750多户、2550人,村里没有一分地,出门看到的就是大海,祖祖辈辈都靠渔业为生。祖辈使用的是小木船,在近海捕鱼,从60年代开始使用机帆船,一般30多吨左右,

到七八十年代,船的吨位到了四五十吨,90年代有了大的变化,渔民们都开始购进100吨左右的小渔轮,有的人家一家一条船,更多的是几家拼股一条船,目前,全村一共137条船,分成8个作业组,作业任务由各组自己决定,但由作为总公司的村里统一管理,村里选出生产技术好的共产党员来做各组的“领头老大”。

蒋德训捕了20多年鱼,后来由于管理村里事务已经十几年没出海了,他感到最明显的变化是“小时候船小,生产工具差,但鱼多,打渔感觉越来越有前途,而现在正好相反了”。

他解释说:“这些年渔势越来越不好,今年是羊年,大家都企盼会好一点,抱的希望很大,结果正月初五、初六出去,好几十天回来,只有50%的船挣钱,比前两年还差。”按照他介绍的计算方法,在正常情况下,每条渔船一次作业拖鱼挣到八九万才能保证挣钱,他计算的具体成本包括,“现在出海一般到要到250海里以外的区域,一次作业50~60天,需要带七八十桶柴油,每桶的价格在500~600元,通常都是4万多元;每条船除股东外,要配4~5名雇工,他们一天五六十元,轮机长一天要100块左右,总计下来怎么也要2万多;其他20吨左右冻鱼用的冰,生活、生产消耗等都不用细算,每次出海成本至少也要7万多元。”

根据今年的形式,“村委会已经决定将每条船每年向村里交纳的3000元管理费减免一些”。贾世光与其他3家拼股的这条船在今年第一次出海作业中排入了50%挣钱的行列,他们从初六出海,到4月2号回来,50多天的时间拖到了七八万元。4月6号,他们小组第二次出海,结果发生了撞船事故,4月22号,贾世光把获救船员送回来的时候,他的船只捞了一两万块钱左右。贾世光虽然每年只有不到60天在家,其他时间都在外面生产,但他还是觉得生活“很难过”,因为“现在没有鱼了,鱼价还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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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鱼是沿海地区渔民的主要生活来源  

农业部南海区渔政局局长刘国钧认为,面对捕捞生产效益的下降,广大渔民渴求通过技术革新,提高捕捞能力,进而加剧渔业资源枯竭。例如广东一些地方发展的“天地网”,就是由传统的底拖作业演变而成的。其网口周长达到三四百米,作业水深20至40米,作业时上盖海面,下抵海床,大有将所扫海域资源“一网打尽”之势。此外,违法的炸、电、毒鱼屡禁不止,尤其是炸鱼、电拖,已达到肆无忌惮的地步。南海渔业资源的密度正逐年递减,目前仅相当于10年前的1/8,南海六大渔汛也相继消失,全海区海洋捕捞业陷入恶性循环的怪圈。他提出渔船也应该用“计划生育”的手段合理控制。

与南海一样,舟山每年春汛、冬汛的渔季也都已经成为历史,其实,渔民们也都很清楚造成这种状况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船多了,马力大了”。蒋德训的印象是“90年代初,一条船要70多万元,而现在同样的船才30多万元。”但他与众多渔民共同的问题是:“不打渔,渔民怎么生活?”

贾世光的打渔生活

装备:我们用的船都是吨位在100吨左右,200~300马力的小渔轮,我现在的船是2002年春节后买的,花费将近36万元,船上基础设备包括,扫航道的雷达;定向和指引路线的卫导;测水深和鱼群用的渔退机;还有单边待,这是类似于全球通的电台,在四五百海里的范围内都能通讯,利用单边待,每艘船在每天早晨8:30,下午3:30,晚上6:30要把各种情况与家里的总台联系三次。要出海作业,还需要配备网具等捕鱼设备和通话范围在5 0海里左右的对讲机,总计下来,这条船的费用在40多万元。

作业:打渔还有白天、晚上?那是你们的想象,我们出海一天到晚都在作业,只有下网的两三个小时可以休息一下。从前,我们作业的区域甚至能够到达韩国济州岛,现在作业只能到200海里专属经济区中与韩国、日本交叉的过渡海域,这里各种船只密度在逐年增加,危险也增大了。作业区域距离舟山市都在250海里以上,需要30个小时才能到达。捞虾还是拖鱼都根据作业中的情况决定,一般有单拖(一船一网)、双拖(两船一网)、流网(固定下网隔4个小时起一次网)等几种形式,拖网一般是拖六七海里起一次网,捕获的鱼虾用带来的冰冻在舱里。每次出海的时间要根据风浪和作业情况定,有时候二三十天,更多时候是五六十天。

生活:每年腊月25到正月初五在家休息,其他时间都在外面生产,算上每次回来的时间,一年在家呆不了60天。在海上,天天就是吃鱼。出海前准备的蔬菜等即使放在冰块上也不可能长期保存,再说放几天也没法吃了。我们自己做饭,家里带来的米,吃饭没有固定时间,什么时候空下来才能吃。现在会有一些补给船,所以淡水不需要带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