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客车境外遇袭

（文 / 吴琪）

中西国际贸易的重要通道——喀什  

3月24日是个普通星期一，北京时间上午10点整(当地时间早上8点)，36岁的蒙古族司机包建华驾着客车从新疆喀什国际长途客运站准点出发。这是一辆29座的陕西四达客车，它将穿越700多公里的路程，15个小时后到达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3月27日从比什凯克原路返回。每隔三天，喀什与比什凯克两地对开一列旅客班车，这也是目前中国与吉尔吉斯斯坦之间惟一的一条陆路客运交通线路。

喀什位于我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西南边陲，有888公里的边境线与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接壤，和吉尔吉斯斯坦、印度为邻。具有地缘优势的喀什历史上曾是古丝绸之路的商埠重地，如今仍是新疆的外贸活跃区。

乘坐客车往来于两国的多是些做贸易的个体商人，生意做得大的公司一般自己包车皮搞运输。小商贩们随身打包各种货物，从中国带出去服装、食物等日用品，换成现金后在吉尔吉斯倒些废旧钢铁、羊毛羊皮回来卖。因此29座的客车会配备两辆各5吨的集装箱式行李厢车，单程50美元的车票对商贩们来说还算是一个合理价格。客车加上行李车，每次有6名司机(3人开车，3人替换)一起出发。在3月27日的噩耗传来之前，这条运行了近5年的线路的安全性并没有特别引起人们注意。

喀什地区旅客运输公司的副董事长胡泽辉是在3月27日中午13点20分接到喀什行署驻比什凯克办事处主任电话的。“电话里说24日从我们这边发出的那辆客车返回时出事了。”胡泽辉当时并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员伤亡，“以前发生过抢劫、喝酒闹事等事情，但从来没有车毁人亡。”

喀什地区行署副专员杨桂鑫3月27日下午14点半得知消息时，以为发生了交通事故，“直到6小时后才知道这不是一起交通事故，并且车上21人全部遇难，包括4名司机和17名乘客。”4名司机除了包建华，还有和他一同出发的维吾尔族司机阿力普、西尔扎提、阿布都热·西提(音译)三人，年龄最大的41岁，最年轻的30岁。

中国驻吉尔吉斯共和国大使馆的曹领事第一时间赶到了事故现场。3月27日凌晨，客车在吉境内距比什凯克260多公里的纳伦州遭袭击，人们所能看到的是焚烧后的车框架和尸体。曹领事不愿向记者讲述现场情形，因为“善后处理工作太忙，并且事情真相还在调查中”。而他的同事说，曹领事在看完现场后心情相当不好，因为“场面很残酷，尸体被烧焦了，残缺不全，无法辨认，车也烧得只剩金属框架”。

在找到袭击者之前，人们只能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线索推断事发情景。客车隶属的上级单位——新疆新南公司董事长王海新介绍说，当时两辆行李车在前方行驶，客运车逶迤在后。凌晨3时，行李车发现客车失踪，立即折回寻找，却不见踪影。驾驶员慌忙报警，不久，吉警方在距比什凯克263公里处发现车辆残骸，车辆翻倒在距离公路约150米处的树林旁，几乎烧成空壳。王海新认为，不排除抢劫杀人并焚车灭迹的可能。

喀什地区旅客运输公司3月27日当天就派出包括经理在内的5人小组前往吉尔吉斯，公司党委书记王平说：“从他们反馈的情况来看，客车残骸上有多处弹痕，客车焚烧前曾被枪械袭击。”在外交部4月1日举行的记者发布会上，发言人刘建超称，客车“在吉国境内遭武装匪徒抢劫并被焚”。

18名中国公民中，有关方面现已认定了16名遇难者身份，其中包括3名妇女，一名儿童。16人中含喀什地区10人、阿图什地区4人，福建省建鸥市1人、湖南省邵东县1人。尚有5人身份不明，不知国籍亦不辨民族。

案发地纳伦州

案发地纳伦州与喀什接壤，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是吉尔吉斯斯坦最贫穷的地区之一。中国社科院东欧中亚研究所的副研究员孙壮志介绍说，20世纪90年代初，纳伦建立了吉国第一个“自由经济区”，中国的一些中小企业在这里投资做生意，但是当地生产力和消费水平仍然较低。“纳伦州以山地为主，人口稀少，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一个村庄。”喀什地区外经贸局给记者提供的资料显示，纳伦州主要发展畜牧业，人均每月名义工资600索姆(相当于30美元)。孙壮志估计：“实际情况可能只有十几美元，喀什地区的收入水平是他们的两三倍。”

经济状况的差异加上地缘优势，使喀什地区的贸易活动长期活跃。在一年前从内地调到喀什地区的行署副专员杨桂鑫看来，“这里只要有些头脑的人就会做贸易”。吉尔吉斯斯坦是个经济结构单一的农业国，国内产品无法满足市场需求。“中国市场剩余的日常用品在那里都需要，一条100多元的毛毯运过去可以卖300多元。”

与哈萨克斯坦等邻国相比，吉尔吉斯斯坦的购买力仍然有限，而“俄罗斯的商人会包机到北京采购货物”。往来于中吉两国之间的多是成本低廉的小买卖，民间贸易占到80%以上。

在中国驻吉大使馆新闻官孙大鹏的记忆中，吉尔吉斯斯坦发生的袭击中国公民事件，劫财几乎是惟一目的。在吉国，有持枪证的人可以自由购买枪支，去年年底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吉内务部部长公布吉国2002年1至11月份共发生了110多起针对外国人事件，其中针对土耳其公民的事件排第一位，针对中国公民的事件排第二位，达30多起。“这些多为入室抢劫，夜间行凶，有一位中国公民在遭抢劫后被杀害。”而“3·27”这样的恶性事件，“让人感到强烈震惊”。

喀什地区交通局的一位负责人对中吉之间国际客车的安全性一直不乐观。“每年都会发生几起抢劫，司机和乘客都被勒索过，少则几十，多则几百索姆。”

从3月27日事故发生到4月5日记者截稿时止，中吉之间国际客车一直停运。喀什地区旅客运输公司的副董事长胡泽辉说，只要有司机愿意跑，路线随时可以开通。“但是刚刚出了这样的事，原因还没调查清楚，谁敢跑呢？”

喀什地区的行署副专员杨桂鑫则表示，中方可以保证客车在中国境内的安全，希望吉尔吉斯斯坦能够有力地保护中国车辆在吉方境内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