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业巨头的“4·15”大限

（文 / 邱海旭）

3月21日，伊利诺伊州巡回法庭判决烟草巨头菲里普·莫里斯美国公司(Philip Morris USA，其母公司现改名为Altria Group)欺诈罪名成立，这个以“万宝路”香烟闻名的烟草业老大被判支付71亿美元损失赔偿金、30亿美元罚金以及17.8亿美元原告律师费。

主审法官尼古拉斯·拜伦(Nicholas G.Byron)在判决意见书中写道：“菲莫公司告诉它的消费者，清淡型万宝路和Cambridge香烟与普通香烟相比，焦油和尼古丁含量更低，也更加安全。然而现在有充分证据证明，清淡型香烟比其他香烟危害更大。”

起诉方指责菲莫公司利用技术手段使清淡型香烟能够顺利通过机器检测，而该公司其实知道烟民在吸烟时要比机器用力更大，吸入动作频率更高，一支烟在手上保留的时间也更长。因此焦油和尼古丁的摄入量与普通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结论是：清淡型香烟更易引发肺癌和其他疾病。

菲莫公司的法律代理人  

拜伦法官称法庭从菲莫公司得到的一些内部资料显示，在推出这两个品牌之前，菲莫就已经知道清淡型香烟消费者会有一些下意识的习惯改变，研究机构的证词也确定清淡型香烟焦油中含有更多有毒物质。菲莫公司指派的专家向法庭陈述了辩护意见，他们说，菲莫公司产品包装上始终贴有“吸烟有害健康”的警示，更何况公众健康运动会对吸烟者个人选择产生重大影响。拜伦反驳说：“公共健康组织所掌握的相关知识远远比不上烟草商，人们的一般认识是低焦油、低尼古丁更加安全，而菲莫公司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进行欺诈性宣传。”他进而从个人角度评价说，“被告的这一辩解在道德上是‘可恶’的。”

不过谁都知道菲莫未必要付这么多罚款，在过去20年里，尽管菲莫经历了十余起烟草伤害官司——其中涉及数桩上百亿美元的罚款——但这家公司从未因此伤筋动骨，关键原因是：除了1998年与政府达成的那份“世纪”协议，菲莫通过上诉推翻或降低了所有超过10亿美元的罚款判决。1998年协议规定烟草业分25年向全美46个州支付2460亿美元赔偿金，用以补偿各州政府因吸烟问题增加的医疗保健投入，在那次谈判中，菲莫公司采取了“坚定”的和解姿态，它所承担的份额几乎占全部罚金的一半。

然而正如行家所形容的那样，在躲避司法冰山的过程中，“菲莫号”巨轮总有一天要被撞出个大窟窿。这次的麻烦不在于罚款——只要菲莫公司提出上诉，很可能像以前一样消灾免祸，但伊利诺伊州法律规定：任何诉讼的败诉方若要上诉，必须在30天之内支付与罚金数额相等的保证金，否则判决将被立即执行。这便意味着，无论上诉结果如何，菲莫都必须在4月21日之前缴纳120亿美元现金。

菲莫公司已经公开宣称他们无力支付这笔费用，该公司律师团提交的一份备忘录称，120亿美元远远超过了菲莫公司的净资产，而美国担保市场短期内也无力为这笔巨款提供担保。

伊州败诉产生的市场影响立竿见影，3月31日，穆迪投资公司将菲莫公司的评级从A2下调两档至Baal，此后菲莫公司股票一路下滑到52个月来的最低点，其子公司卡夫食品的股票也连带下挫。菲莫公司评级下调在其历史上是极为罕见的，在道—琼斯30种工业指数股中，菲莫的表现一直最为稳定。美林证券烟草业分析师马丁·菲德曼(Martin Feldman)认为，这次菲莫公司真的是遇上大麻烦了，他说：“据我的了解，菲莫公司的财务状况仅能支付不超过几十亿美元的保证金。”菲德曼称面临财政困境的菲莫公司很可能申请破产保护。

目前，菲莫公司正在寻求伊利诺伊州立法当局减免保证金数额，该州前州长詹姆斯·汤普森(James R.Thompson)被请来向议会游说。汤普森称伊利诺伊州有关保证金没有上限的法律是不合理的，他还警告说如果菲莫公司破产，那么各州政府原先与烟草业签订的赔付协议也将名存实亡，由此带来的损失将高达数百亿美元。

汤普森如此说法绝非空穴来风，事实上，菲莫公司已经向外放风说他们可能无力支付下一笔政府赔款，该笔赔付总额26亿美元，应于4月15日之前付清。《华尔街日报》分析说，菲莫公司的这一表态让华尔街投资界和各州政府紧张不已。美国各州2003财年共面临270亿美元赤字，烟草公司的罚金对填补财政缺口至关重要。1998年以后，有十几个州相继发行了总额为190亿美元的政府债券，全部以烟草业罚金为担保。全美立法者协会健康政策主管李·迪克森(Lee Dixon)说，如果菲莫公司拒绝付款或倒闭，那么对各州政府财政信用造成的危害将是史无前例的。

专家认为，菲莫公司选择延缓政府赔款来向立法者施压的做法实际在冒极大风险。如果此次菲莫公司拒绝履行法律义务，那么它一直努力塑造的“好公民”形象必将毁于一旦。而且，华盛顿州和俄克拉荷马州司法部长已经分别表示：如果到4月15日菲莫公司拒付赔偿金，第二天他们就会把菲莫告上法庭。

菲莫公司下属“万宝路”香烟街头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