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来越动肝火
作者:娜斯(文 / 娜斯)
随着战争的继续,反对者和支持者的集会游行不断发生
近年来,还没有遇到过美国人这么激动,正方反方都越来越动肝火,真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时候,支持美国对伊开战的百分比是79%,这一次布什宣布开战时,支持仍是多数,但支持与反对比是60%与40%。布什不仅是在一个分化的世界的背景中,也是一个分化的美国的背景中宣布开战的,这使得在开战前,不管是打开电视,翻开报纸,还是参加聚会,到处是一片正方反方的辩论之声。
纽约和加州都跟全国的比率不一样,反对派高过支持战争的人数,争论起来,更是相持不下,搞得人人很累。虽然美国民主制度的游戏规则是,在一个决定之前你可以尽管提出反对,一旦没有说服对方,那么在对外时必须少数服从多数,支持总统的决定。但是仗打起来后,走到哪里仍然是辩论声。忽然理解了越战时的美国,似乎我们又在迎来那样一个时代。开战后的几天,反战示威不断,而星期天则出现了支持政府决定的游行。不管哪一方,随着事件激化,越来越坚定各自立场,都非常动感情,没有一点能被对方说服的迹象。在正方反方里,每人又都有各自更详细的不同立场,所以《纽约客》有幅漫画,设计了七八种代表不同观点的胸标,非得熟悉美国国内政治详情才能了解。
菲尔是个韩裔美国人,自己拥有公司,事业有成,性格友好,总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特别善良的感觉。统计数字表明,支持战争的中坚分子是白种男性,女性与少数民族中支持战争比率相对为低。但是菲尔不但支持对伊战争,而且还责备美国没有早点把朝鲜给解决了。在他看来,联合国是一帮无能的官僚,从来没解决过任何问题,所以不是美国不听联合国的,而是越听越糟。他强调萨达姆是独裁者,曾对库尔德人使用过化学武器,美国必须防患于未然,所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他的好朋友阿列克斯也是像他一样的韩裔美国人,但他是名校出身的律师,像很多反对布什政策的精英人士一样,不是不反对萨达姆,也对联合国没有太多好感,但认为必须争取多数国家支持才能采取行动,所以布什政府是彻底搞坏了外交。
各媒体上的时事专栏作者的文章也越来越个人化和情感用事。《亚特兰大》杂志的Michael Kelly,几乎把所有反战人士——从《纽约时报》专栏作家Paul Krugman,女演员Janeane Carofalo,小说家库特冯尼格,到所有法国人——都称作幼稚、恶心、不荣誉、低等。
而Krugman也没闲着,说布什政府:“我要说控制我们命运的这群人在撒谎。”而《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费里德曼恨不得快哭了,问那个“9·11”之后团结的一刻哪里去了。
强硬鹰派如菲尔会把反对者称为“胆小鬼(wimp)”。美国文化从小鼓励小孩进取,竞争,任何优点走向极端就是缺点,美国性格中的进取心与竞争心,另一面就可被视为霸权和傲慢。所以,阿列克斯虽然能讲得头头是道,可也不愿被他的朋友菲尔称作wimp。我觉得在美国反战人士总是难胜过主战人士,因为主战人士本来性格强硬,不肯退让,而且他们还动辄给反战人士扣上“软弱”、“不爱国”,甚至“叛徒”的帽子。
菲尔和阿列克斯也代表了美国的生意人和“士大夫”之间思维方式的分别。所谓士大夫在这里指法律、学界、文化界出身的人士。小布什是美国政治历史上少有的一位出身商学院的总统,副总统又是一位资深生意人,所以界定了该届政府的思维行为方式,与法学院出身的克林顿不一样,克林顿政策比较强调与他国的协调。虽然中国人反对美国介入科索沃战争,但是那一次的世界舆论是不一样的。生意人的布什不知道世界政治不是美国公司政治,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明了。这也是欧洲与美国之间的分歧所在:欧洲人没有美国人那种盲目乐观主义和简单的一分为二,美国人总把自己想得比欧洲人光明磊落,是救世英雄。
布什政府的计划是一个快速的胜利和从此之后在中东建立民主国家,以及给所有其他威胁西方民主制度的国家一个厉害看。可是全球以及美国国内的反对派却担心着后萨达姆时代的世界除了没了萨达姆没什么不同,反而是所有人对美国的厌恶以及中东的更不稳定。中东这个马蜂窝不好捅,而战争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不知会飞出什么来。可是,盒子已经打开了,主战派一定要以胜利结局,而反战派则悲愤满腔,结局将是布什口中的美丽新世界,还是又一个更糟的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