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童趣的柠檬果酱

（文 / 袁越）

“柠檬果酱”的两个大宝贝 

美国DJ Shadow  

某天晚上，伦敦一家地下舞厅里一下子涌进来350名舞迷，他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T恤衫，上面画着简单的几何图案。哪位DJ能让崇拜者迷成这样呢？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因为这件价值15英镑的T恤是当晚的演出门票。

当晚演出的主角是一支充满童趣的乐队。乐队其实只有两个人，尼克·弗兰格林(Nick Franglen)是器乐多面手，曾经给包括比耶克在内的多名欧洲歌手当过录音师。弗雷德·迪肯(Fred Deakin)是个DJ，喜爱收集稀有的老胶木唱片，可他的名片上印的却是平面设计师，这是他赖以生存的职业。这俩活宝在上高中时就认识，1998年两人决定成立一支乐队，做点好玩的电子音乐。他们给乐队起了个好“吃”的名字，叫“柠檬果酱”(Lemon Jelly)。他们从1998年开始每年都自费出版一张EP，包装自然由迪肯设计，图案简单，色彩鲜艳，很讨孩子们喜欢。其中一张EP的封套上有很多小洞，内页则印上了银色的长条，每次把唱片抽出来时看上去就好像是星星在闪烁。

2000年，他们把3张EP集结成一张CD，取名叫Lemonjelly.ky，这也是他们的互联网主页的地址。这张CD里最吸引人的一首曲子叫《给杰克的曲子》(A Tune for Jack)，曲子开头是一个动物园导游在向儿童游客们介绍海象，海象肯定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动物了，因为它实在太丑，却又笨拙得可爱。突然，一段中速节奏出现，钢琴在这段带点疯克节奏上弹着简单的和弦，一只手鼓的出现更增添了一种节日气氛。经过一分多钟铺垫之后，一段采样来的钢琴旋律渐渐浮出海面。这段旋律是那样简单，却又是那样优美，让人过耳不忘。3分钟后，一个幼稚的童声打断了音乐，孩子用大人听不懂的语言喃喃自语：“旺，贝贝咪，啊棒啊棒啊棒啊棒，匹！”……还没等你听懂在说什么，那段快乐的音乐又开始了。这首曲子就这样在轻巧的钢琴、舞蹈般的节奏、导游对海象的描述和孩子的咿呀学语声中延续了近7分钟，你会在音乐结束后仍然不自觉地哼着那段钢琴旋律，随着想象中的节奏摇头晃脑。

整张专辑都是由这样简单快乐的乐曲组成。《尊敬的拉姆国王陛下》(His Majesty King Raam)则由八音盒般的弹奏和舒缓的节奏组成，完全可以用作一部童话电影的插曲。另一首《斯坦顿弹奏法》(The Staunton Lick)则由一段民谣吉它教学录音开始，渐渐引入好几段美极了的吉它、贝司和曼陀铃弹拨。这些曲子简直就是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许多不超过三小节的简单动机浮游于轻松节奏之上，不知从哪里来的老唱片采样更增添了喜剧气氛。

当今的电子音乐越做越复杂，美国一个有名的DJ“影子”(DJ Shadow)曾经在一篇访谈中说他的新专辑中有一首曲子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平均每天只能做30秒钟的音乐。这样做出来的电子音乐往往充斥着复杂音效，机械而又晦涩，但却正是时下DJ们向往的所谓“酷声”。不仅如此，现在的电子音乐还普遍追求阴暗神秘的曲风，讲究所谓“心灵体验”。但“柠檬果酱”却反其道而行之。弗雷德·迪肯曾在一篇访谈中说：“现在流行‘酷’病毒，每个人都在装酷，如果你稍微来点幽默，就会有人指着你说：‘你太不严肃了！音乐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等等。’我们也想酷，但我们更想把音乐做得好玩一些，甚至不惜干点傻事。”

2002年年底，乐队出版了他们的第二张专辑，名叫《失去的地平线》(Lost Horizons)。这张专辑从包装设计到音乐风格都和第一张非常相似，其主打歌曲《太空漫步》(Space Walk)现在在英国的电视和排行榜上频频出现。所有购买了这张专辑的人大概都会发现自己在地铁站等车时不自觉地唱着“鸭子们在水里游啊游”。这首名为《鸭子们的好天气》(Nice Weather for Ducks)的歌曲突然让大家意识到，一首人人皆知的儿歌放在电子音乐里是多么恰当。

“柠檬果酱”们第一次把本来只属于儿童的天真纯洁加进电子乐中，从他们的音乐里你找不到如何高深的意境和哲学思考，有的只是抑制不住的微笑。其实听他们的音乐最好的地点不是舞厅，而是你自己家的客厅。选择一个白雪皑皑的冬日的下午，邀上三五知己，喝茶聊天，你的脚不自觉地跟着“柠檬果酱”的节奏打着拍子。间或一段有趣的童音会让你停住谈话，轻轻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