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奥尔梅克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朱步冲)
奥尔梅克人文化复原图
墨西哥考古学家在清理一座出土的玛雅金字塔文物,据镌刻在塔身上的象形文字可推断它建成于公元前8世纪
奥尔梅克人的雕像
据近日考古发现,我们有理由怀疑,早在2600年前,墨西哥的奥尔梅克人,神秘的玛雅文明祖先,就使用了最原始的文字符号来记录他们的光辉业绩。
以佛罗里达州立大学考古学家玛丽·波尔博士为首的发掘小组,声称在位于墨西哥塔巴斯哥州的拉文塔,这个方圆200公顷的著名奥尔梅克文明遗址,出土了一个圆柱型的玺印和一块绿玉残片,上面都刻有一些笔画纵横的形象与图案。他们相信这些镌刻于公元前650年的符号可以被看作是美洲文字的起源。
传统历史学与考古学的观点,美洲文字历史不超过2300年,其雏形是位于墨西哥南部奥萨卡州的萨巴特克文明产物。而这个新发现使学界不得不重新评估奥尔梅克文明的重要性,在这之前,奥尔梅克文明留给世人的只是一些规模宏大的神庙,及几十座嘴唇肥厚,鼻子扁平,眼睛深邃冷漠,戴着古怪头盔的玄武岩质雕像。
波尔博士声称,尽管奥尔梅克文字尚未得到破译,但通过比较可以发现,它与其后的玛雅文字有惊人的相似性,鉴于奥尔梅克文明是南美洲第一个发展出类似国家型政治组织的文明,这些文字的发现,更巩固了它美洲印第安文化起源的地位。
当然,有些学者对这些图案性质表示了怀疑意见,例如它们可能仅是一些浮雕绘象,或者是原始口头语言的音标。“现在就匆忙做出结论,显然欠妥。”密歇根大学考古学教授、萨巴特克语言专家乔伊斯·马库斯说。耶鲁大学的麦克尔·库尔博士也表示,除非成系统的文字符号被发掘出来,否则奥尔梅克在文字发明上的地位就只能是一种假说。鉴于玛雅文字是一种象形文字与拼音文字的奇妙混合体,如何判定古老的图画何时具备表音作用,的确是一件艰巨的工作。
但大多数学者不得不承认,从宽泛意义上说,这些符号已经可以被定义为文字。在观察过这些实物原件后,库尔博士对玺印上一幅特别的图案印象深刻:一只类似凤鸟的禽类嘴边,出现了一个类似现代漫画中的语言框,里面充满了各不相同的符号。“这只鸟在说话,语言框中的几个符号,与玛雅日历上的日期符号几乎一模一样。”库尔说。
根据玛雅文字习俗,一些学者更倾向于认为这只凤鸟代表着一位地位尊贵的首领,公元5世纪时,一位玛雅国王即被称为“宝蓝色鹦鹉”。从他口中说出的日期,很可能是一个重要的节日或祭祀日。鉴于玺印表面异常光滑,波尔博士猜测奥尔梅克人与玛雅人一样,将这样的圆柱体沾满油墨,然后在纸或服装上滚动,把图画拓下来,以此传递信息。据宾夕法尼亚大学玛雅研究专家罗伯特·西诺的推断,在美洲文化中,服饰是显示身份地位的重要依据,只有显赫的贵族,才能在衣服或身体上拥有这样神圣的记号。
两件文物出土于城市边缘的一个垃圾堆,四周混杂着陶器、兽骨和小型雕像,波尔手下的研究人员推定,这里可能是一处常常举行祭祀活动的地方。
较之玺印上的图案,镌刻在那块绿玉残片上的符号则复杂难懂得多,不过波尔认为这恰好证明了奥尔梅克文字发展的渐进性与连续性。与专注于数学统计的中东古文字不同,美洲文字着重于政治含义的表达。君主的祭典,征伐,或日常起居,都是文献记述的主要内容。波尔表示,这两块文物的目的很可能在于彰显君主的威权与荣誉,奥尔梅克文明包含了一切后续美洲文明,如玛雅、托尔特克、阿兹台克的特点:金字塔神庙,活人祭祀,橡胶球死亡游戏,玉石装饰,以及对可可豆和奎特查尔凤鸟的喜爱。
充满启迪的前车之鉴——破译玛雅文字
由于玛雅文明是南美洲惟一拥有文字系统的古代文明,所以对玛雅文字的解读,无疑是详细了解整个古代美洲文化的惟一渠道。遗憾的是,经过西班牙殖民者无情的摧残,现今保存下来的手抄本只有4份,根据收藏的地点或发现者的名字,分别被命名为《德累斯顿手抄本》、《马德里手抄本》、《格马里耶手抄本》和《巴黎手抄本》。第一批研究玛雅文字的碑文学家们如华尔特·勒曼、E.H.汤普森都把它当成象形文字来研究,每一个雕刻下的文字都代表一个物体、概念或数字。学者们首先试图破译玛雅人的数字系统,而研究结果发现,玛雅人是造诣很高的数学家,其数字系统里包括有零,其使用时间竟早于阿拉伯人好几个世纪。作为非常熟练的天文学家和计时专家,玛雅人相信时间是反复循环的。他们完善了奥尔梅克人发明的详尽日历来计算太阳历的季节和神的圣年。
一部关键性的著作,《齐拉姆·巴拉姆丛书》于19世纪60年代被人发现,成为解开玛雅文字之谜的第一把钥匙。这部描写西班牙征服后的玛雅历史著作,以拉丁字母拼写成的玛雅语,使学者们开始初步了解玛雅纪年法与耶稣纪元之间的大致关系。
到了20世纪中叶,随着南美洲考古工作展开,研究人员们逐渐为玛雅人塑造出一个雏型:一个集数学家、天文学家和祭师为一身,并带有哲理性的民族,他们对计算时间的流逝和观察星相特别感兴趣。许多考古学家相信,那些正处于破译过程之中的玛雅雕刻文字肯定与历法、天文和宗教息息相关。
俄国学者余里·罗索夫于20世纪50年代采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来研究玛雅文字,引发了玛雅碑文研究领域的一场革命。罗索夫提出玛雅文字和古埃及、中国文字一样,是象形文字和声音的联合体,即玛雅雕刻文字既代表一个整体概念,又有各自独特的发音。在罗索夫突破性研究的启发下,碑文研究工作者不惜余力开始给雕刻文字寻找配对的音标。他们利用16世纪西班牙传教士地亚戈·德·兰达所做的记录,这位集宗教狂热分子与好奇学者特征于一身的传奇人物,既是玛雅文化的摧毁者,又是它最初的研究者。他出于对异教崇拜的仇恨,焚毁了无数珍贵的玛雅手抄本,同时又出于他学者的本能,详尽记录了玛雅与托尔特克人的许多神话传说,以及玛雅文字中代表日、月的文字和数学符号。
另一位俄国学者塔约娜·普罗斯科拉亚科夫在1960年有了另一个突破。在研究玛雅文字期间,她意识到许多文字中都含有固定的时间段,相隔大约56年到64年,大致是一代人的寿命。于是她作出结论,玛雅文字里写的不是宗教,而是历史;记录下来的是皇族人员的诞生、统治、死亡及其战争。这使人们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玛雅文字,古玛雅历史突然间变得有了特定意义。
自罗索夫和普罗斯科拉亚科夫所取得的突破以来,科学家们已经破译了所有玛雅文字中的80%以上,对玛雅文化和社会有了新的认识。现在我们知道玛雅并不是一个单一的统一王国,而是由许多相互对立的小国和城邦拼凑而成,多数时间它们都疲于相互征战而不是相互联合。这批咄咄逼人、穷兵黩武的城邦却有共同的宗教,在玛雅人的宇宙观中,人类社会十分危险地介于魔鬼的下层世界和神的上层世界之间,战战兢兢,随时可能遭受毁灭性力量的打击。为了不让这些毁灭性力量降临,他们诚惶诚恐,对神诚心侍奉,包括用牲口和人祭祀。于是出于宗教原因和胜利者力量的炫耀,战俘常常遭到杀戮。玛雅宗教仪式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血祭——祭祀者以一种极为痛苦的方式献出自己的鲜血,因为他们相信只有让神感到满意后宇宙才能运转得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