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的日记

作者:王小峰

(文 / 王小峰)

柯特·库班注定在九泉之下不能安生。1999年,要纪念“涅槃”处女专辑出版10周年,2001年,纪念他们经典专辑《别介意》出版10周年。之后,他那个爱惹是生非的老婆科特尼·洛夫为库班的遗产与“涅槃”乐队的另外两个成员打得不可开交,最后一个女人战胜了两个男人。不过事情还没结束,那哥俩放出话来:没完!在打官司期间,洛夫又把有关库班的隐私卖给了一个叫查尔斯·R·克罗斯的传记作家,后者写了一本《重于天堂——柯特·库班传记》,传记一出版,又招来不少麻烦。其实,库班或“涅槃”的歌迷恨死了洛夫,就像当年“披头士”歌迷讨厌大野洋子一样。与此同时,MTV与Geffen 唱片公司一起又攒出了一部两个半小时的电视节目《无需辩解——涅槃历史》……库班在死后能受到如此待遇,可能有如下原因:第一,他是近20年来惟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摇滚明星;第二,“涅槃”对美国90年代大众文化的冲击显而易见,具有里程碑标志;第三,库班用死来为这个商业时代写下一笔最令人心寒的注脚。因此,库班很“荣幸”被一次次从墓地里扒出来追认上各种名誉。

眼下,一本《库班日记》卖得正劲,在英国,《库班日记》已成了继“披头士”的《选集》之后又一本在瞬间就成为畅销书的大作。

自从10月28日《新闻周刊》突然选登了这本《库班日记》的一部分内容后,库班这个原本在流行文化中的易燃品又成了炙手可热的话题。显然,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商业策略,洛夫、出版商、《新闻周刊》联手上演了一出商业炒作的大戏——谁也不会想到,《新闻周刊》为什么会选登《库班日记》并把它作为封面故事,当年克林顿丑闻调查报告也没有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之后,最开心的要数“企鹅”出版公司所属的“河源”分公司,他们花了400万美元从洛夫手里搞到的23本、800页的日记可以给他们带来一个好收成。洛夫虽然又成功干了一次倒买倒卖,但她背后有一万只手伸了过来:你又一次出卖了我们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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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柯特·库班日记的部分内容被披露,他又成了热门话题

《绅士》杂志专栏作家亚德里安·米勒这样写道:“这本书80%的内容让我感到好像我在检查某个人肮脏的内裤,或者在偷窥街对面公寓里发生的一些难以言状的事情。”正如“涅槃”的歌词一样,《库班日记》里也到处都是“混乱但简洁,激昂但矛盾,智慧但不连贯的内容”。

从当初《新闻周刊》选登的部分内容能看出,日记传达给人们两个重点:库班对名气的憎恶和对毒品的滥用。如果说日记的内容记录了库班从成名前直到他自杀这段生活轨迹的话,那么能很清晰地看出,在成名前,他喜爱的东西有:朋克摇滚、流露暧昧眼神的女孩、睡觉、诗歌、毒品、纸牌、胶木唱片……在他成名之后,他只爱一个字:恨。他憎恨摇滚巨星的地位剥夺了他的自由,他憎恨周围那些言不由衷的虚伪的人,他憎恨那个常常给他带来肉体痛苦的胃,因为痛苦而恨。因为恨而加剧痛苦。当他最终无法从医生那里得到治病良方时,他天真地扑向海洛因的怀抱,何以解忧,惟有白粉。他在日记里写道:“我立即决定杀死我自己或结束痛苦,我买了一把手枪,但还是选择了毒品。”

库班一直在摇滚明星和摇滚音乐家之间受着煎熬,在他看来,这两样东西是对立的,二者只能取其一。但是唱片公司和媒体,甚至乐队的伙伴宁愿他是个明星,由于库班无法从这二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最终他选择了死。

从80年代直到1994年自杀,库班就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在这几十本日记里,填满了歌词、绘画、作品,以及他喜爱的歌曲名字、与朋友亲人间的书信。在他死后,这些日记一直被保存得相当严密,从来没有公布过。从这些日记中可以了解到库班对名气、乐队、公众形象、他在音乐史上的地位等方面的观点。同时,他把最隐秘的有关性经历和政治观点、他毫无顾忌地对妻子和女儿的爱、对音乐商业和右翼政治观点的痛恨,以及对自己创造力和信心的怀疑统统写在日记里。

据说,《库班日记》在出版时没有做任何修改,就是为了保持原貌。

柯特·库班之所以在生前死后成为一个大众偶像,不仅仅是他对摇滚乐的贡献,更主要的是他本身就是一个病态社会和商业社会的缩影和牺牲品。如果说吉米·亨德里克斯和吉姆·莫里森在27岁时便终结生命是嬉皮年代希望自己在变老之前便死去,是对生命过度挥霍的话,那么库班在27岁时的死更像是对这个冷漠社会的绝望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