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由衷的”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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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钢与张艺谋合作的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剧照

三联生活周刊:首次在国内举办个人音乐会就参与到了北京国际音乐节里,有没有什么特别感触?

陈其钢:首先,我得说明,北京音乐节能够做这件事情是很了不起的。音乐节有音乐节的特性。在西欧国家,这样一类音乐节都是由政府出钱,北京国际音乐节虽然是官办的,但大部分靠赞助,我想象可能不得不在票房上寄予收回成本的希望非常大,所以票价非常高。推动新作品,在西欧是不要钱的,完全是纯投入,是政府有规划的一种文化措施。因为新作品观众不了解,而社会需要了解。我了解的音乐学院的老师学生、搞作曲的同事,花很多钱听我的音乐会,我很高兴,但也觉得有点遗憾。很多人可能因为票太贵听不成音乐了。

三联生活周刊:这次带来的三部作品,是不是集中反映你自己创作特性的作品?

陈其钢:这三部作品都是为大乐队的形式写的,而且创作年代靠的比较近。最早的是1998年首演的《逝去的时光》,但这部作品由大提琴协奏曲改编成二胡版本后,还是首次公演。《蝶恋花》是今年首演的。《五行》是想借用这样一个题材,把管弦乐手法表现出来,从技术角度是一个很突出的作品。它的哲学性很强,很静观的,所以才有去年的BBC国际作曲大师奖。伦敦总决赛当时现场评论《五行》是质量最高。演奏这样一部作品,对我们的乐队,时间短,是理解上的一个考验。《五行》是想在器乐技术上进行一些探索的阶段出来的一个东西。而二胡协奏曲是蒙特利尔交响乐团委托创作的,当时我正在写《大红灯笼》舞剧,时间短,没有找到一种很好的表达方式。对我来说,如果新的音乐语言不能说服我自己,我宁愿不要。最后我选择放弃重新创作,转而改编了旧有的《逝去的时光》。我觉得它在二胡演奏上还是体现出创意,对一般听众来说,特别是听过大提琴版《逝去的时光》的听众来说,他们会很不习惯。我相信它会有自己特有的生命力。

三联生活周刊:《蝶恋花》的音乐主题很鲜明,您最初创作冲动是什么?

陈其钢:每一部作品都是人生一段的总结,比如,大提琴的《逝去的时光》是最由衷,最能感动我自己的曲目。《蝶恋花》也是走到这一步自然的创作。一个男人到了50岁才开始成熟,对有些东西才开始真正有所了解和理解。《蝶恋花》是写女人的。50岁的人对女人应该有些发言权了,到了50才发现自己多么幼稚。在50岁时,我学会了观赏,欣赏。同时,在这个年纪也带有很多回忆了。如果你是一个敏感的人,在积累很多生活经验后,往往会有一些忧郁的对往事的记忆,可能是和女人有关的也可能不是,这些加入我的音乐,才有说服力。《蝶恋花》既有感受,也有哲理,又有表达,也是我自己作品中间前所未有的一种形式。同时,在技术上,也运用了一些我以前的创作经验。因为我有想表达的欲望,有对女人用音乐表达的审视,就写下来了。我的一个女性朋友听了说,这是一个女性的自白。

三联生活周刊:您觉得这是对您作品的最好的评价吗?

陈其钢:我不敢这么确定。但往往对音乐有客观评价的不是音乐评论家,而是听音乐的普通观众。因为他们只凭直观,没有专业背景分析;只听主旨,不会注意技术的枝节。

三联生活周刊:从人性和情感的角度写作品是您有意要保持的风格?

陈其钢:我觉得我这一生很丰富,我写人性和情感是因为我的经历和自信。这不是特意的,是一种直观的敏感反映,我可以时刻观察自己和他人,同时对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音乐创作本身是个孤独的专业,需要独处,好处在于可以思考。我一直真实地面对自我,也坚持真实地面对观众。能不能天天说实话,这是个问题,但乐如其人,所有音乐都是最真实的表达,我是很由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