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圆桌(212)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何冬梅 小黑 武嘟嘟 田七)
凡夫俗女
何冬梅 图 谢峰
四川的一对姊妹花双双与老公同游深圳,不料都与老公吵翻不欢而散,两朵花红颜一怒酒壮美人胆,各自找了一位俊男。两朵花事后感叹做女人真好,本人一直以开明大胆勇敢奔放著称,这回是兀自脸红自愧弗如,真真是个女权主义泛滥的年代了。
也好,同为女人最见不得那种一失恋就要死要活痛不欲生的模样,何必呢,越蹂躏自己越不遭男人待见,索性擦掉眼泪换个发型蜕化成一个可人去勾引那个你暗恋已久的男人,治疗失恋的最佳疗法就是移情别恋。不要学那英,歌名起得轰轰烈烈一副爱谁谁的模样,唱到最后还是期期艾艾地哽噎着“输了你我输了全部”,全然没有一副愿赌服输的劲头。我周遭的女伴但凡狂恋老公或男友者没有一个是好下场,不是惨遭抛弃就是男人们明目张胆地另有新欢,男人们心知肚明一副吃定你的架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向是男人的德行。
据说日本的拆婚公司很火,无非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分别用男色或女色去勾搭委托人的妻子或丈夫,以达到委托人有利分割财产顺利离婚的目的。我实在不敢假想这一出发生在我和老公身上,就像面对周易大师我不敢算命一样,我的宗旨是与其睁着眼睛让生活折磨不如闭上眼睛享受生活。我不敢想象一个身态婀娜举止妖艳衣着性感的美女手握红酒“不小心”泼在我老公的大腿上,再风情万种替他擦拭的情景,尽管我老公一向以正人君子著称,尽管他一再标榜自己好赌不好色。老天,我拒绝幻想下面的场景。那么换成本人呢,有一天和一个大帅哥在推门的一刹那撞个满怀,那帅哥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凝视你,用“小姐,我好像与你相识已久”的糖衣炮弹击垮你,那一刻我一定会把肉麻当深情,恨不能虚脱在这个人的怀里。幻想至此我心释然,一种已解心头之恨的快感油然而生。看来大家都是给点机会就感性不给机会就理性的凡夫俗女呀。
算起来我应该是那种直言不讳事无不可告人者的女人。普天之下,找一找算一算有多少对夫妻敢接受这个拆婚游戏的挑战,电视台如果搞点创意找几对自以为情深义笃的夫妻,在双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这个测试,看看真金是否怕火炼,顺道检验一下现代人情感的牢靠程度,一定有打死你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其热播的程度一定不让当年的《上海滩》。
猫该从几层楼跳下
小黑
英语里有个俗语叫“Dead Cat Bounce”,翻得直白一点,就是死猫跳。金山词霸没收这个词组,却把死猫翻成了“猛烈的指责或攻击”。据我所知,这大概是不确的。
说是死猫跳,其实多半讲的是股票。当股市像孙小美说的那样“跌得惨兮兮”时,股评中的“死猫”似乎就跳得多一些。原因大概是猫有九命,就是死了,也还会跳上一跳。而一只股票快跌到底时,也会突然的大涨长红那么一下,虽然终于还是会“as dead as Dodo”——死得不能再死了。
讲到股市,不免想起我和股市惟一的一次亲密接触。曾经有若干股某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期权股放在我面前,而它最终不过成了一纸空文——甚至让你想不起来去惦记或惋惜它。那应该是我这种理财白痴迄今为止对“死猫跳”独一无二的切身体会。而现实中,虽然我曾经那么希望,但却并没有见过任何一只死去的猫跳起来过——包括我收养过的小白。
小白的跳楼是我迄今为止经历过的最蓄谋已久而一往无前的动物的有意识的叛逃。从被我在楼下的草地上发现并收养回家,到它抓破纱窗从9层高的楼上一跃而下,这只不到两个月的小白猫在6天时间里调动了一切主观和客观因素,充分利用了惟一有可能的作案时间,弃种种物质诱惑于不顾,其大义凛然虽万千人吾往矣的程度足可以让人联想起10岁以前看过的所有英雄故事。
但这并不能丝毫减轻我的难过。Tomtom在电影《百万美元酒店》里从顶楼跃下,幸福地喃喃自语:“在我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如此美丽,像一朵花。”仿佛这还不够诱惑,U2凄美得有些过头的声音还在那里唱:“这是第一次,我感觉到了爱。我拥有一个恋人,一个与众不同的恋人,她拥有灵魂,甜蜜的灵魂。”三年前看完电影我写信给一个朋友,说韦姆文德斯把这一段拍得如此优美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事,因为它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效仿一下。我那个朋友在回信中非常不留情面地打击了我,他说,你也二十多奔三十去的人了,还打着跟电影里的人学样的念头,你不害臊吗你。小白一定没有这样的诤友,所以它从9层楼跳了下去,摔成一只“板凳猫”,死了。
后来我看《发现》,一个专家严肃认真地给大家讲研究结果,说7层楼对于猫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临界点。从3层到7层,猫摔落时骨折乃至死亡的危险几率逐层增加,但到了7层之上时,受伤率和死亡率反而会低于从5层楼跳下的猫。原因是5层楼之后,猫的坠落速度会到达临界速度,空气的阻力使它坠落速度不会再增加,而猫也会努力平衡自己,尽力伸展身体,使落地时表面积增大,从而减少受伤或死亡的可能。看完这个研究结果后我开始掐指推算,刚刚想到小白恰好落在下面二层楼的餐厅屋顶,而9减2的结果恰恰是那个危险的7,因此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养宠物或是决不住楼下有餐厅的高层建筑之时,突然想到,为了得到这个“科学的”研究成果,那些专家得摔死多少只猫呀?想到这一点,我就对这一类的科学研究结果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如厕读书去
武嘟嘟
早上起来,忽地想去厕所。但我没有直奔卫生间,而是冲到书架前,找一本合适的书。通常来说,女人总觉得衣柜里少一件衣服。我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烦恼:书架上少一本书,而这本书是用来在厕所里看的。
今天还顺,扒拉出来谷崎润一郎的《阴翳礼赞》,薄薄一册,许久以前买的,一直没有看。到厕所里打开一看,第一篇就在写“五谷轮回之所”,最后一篇干脆叫《关于厕所》。
日本传统厕所离母屋远,冬天之苦可想而知,但谷崎润一郎引用另一个日本人的名言:“风雅乃清冷之物。”难得他冬日如厕看得这么风雅,全忘了常人会因为畏冷,不惜憋得辗转反侧也不愿起来。最佳做法是趁自己睡得胡里胡涂,不知冷热时一股气解决问题。不过这到底是自我欺骗之道,像我们一个编辑说的:“发昏当不了死。”
谷崎理想里的厕所是这样的:“它必定离开母屋,设在绿树浓荫和苔色青青的隐蔽地方。有走廊相通。人们蹲在昏暗之中,在拉窗的微弱亮光映照下,沉醉在无边的冥想,或者欣赏窗外庭院的景致”……且慢,要昏暗?那我怎么看书啊。
我识字的历史跟我在厕所里看书的历史一样长。我爸爸对我这个习惯忍无可忍(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我占着茅坑不拉矢严重影响到了其他人),他咳了两声说,蹲的时间太久会得一种很不风雅的疾患的。但未几,家里换了坐式马桶。哈哈。
我是个毛病多的人,在如厕时音乐声音不能太大,不能有人跟我说话等等,还有就是我手里必须有本书。最大的问题是如何选择这本书。我去一个同学家,她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喜爱德国哲学。谈话间隙,我要去洗手间,就在她家书架前逡巡,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书。她拿了本书说:“这本。”结果第一句话我就念了两遍才看懂,只好蹲着把书的装帧仔细看了看。这时候,我就想起被我目为浅薄的朋友的好处了,他们家到处是时尚杂志和女性杂志,轻轻松松看完一个名人访谈就办完事了。实在没的看,我就看过期报纸,把中缝广告认认真真过滤一遍。
在厕所里看书是很多人的习惯,一个朋友家厕所门口放着一摞书,时间长就拿厚的,时间短就拿薄的,总之要轻松愉快。不行欠身换一本。还有个朋友不知轻重,拿了《红楼梦》到厕所里看,结果最后腿部麻痹,动也动不了,这时的滋味宛如上千支针扎着腿,又想哭,又想叫,还想笑。结果她选择了叫,把同学叫来。她的同学连背带拖,把她解救出来。
找在厕所可看的书,要注意,千万不能选那种情绪激荡的书,或者太复杂的书,不然会便秘(情原谅,我没有更雅致的词可用)。所以家里要常备些轻松读物。一般我都会在厕所里搁一两本书,但有一次拉肚子,没来得及翻书架,蹲下来发现厕所里也没有存货了。只好一声高一声低地叫妹妹,并许诺给她各种好处,她说好吧,她去给我找本有意思的来。未几,厕所门一开,妹妹扔进来一本淡黄色封面的书:罗素的《西方哲学史》上卷。
发财道理学家
田七 图 谢峰
当时美标公司还在光华长安大厦,我被找去给他们的马桶做一个市场方案。进电梯之后,发现旁边站着张朝阳,当然他不认得我,我认得他。张朝阳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袖子上裂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羽绒往外滋着。他怎么穿一件破衣裳呢?
我一直都特关心张朝阳,因为他说他在美国见了很多成功得一塌糊涂的人,很有点曾经沧海的意思。我觉得他就很成功了,那他打算挣多少钱?穿破衣服是炫酷还是日常生活没人料理至此?
怎么说张朝阳都是一个刻苦的人,因为他当了公司的CEO又当了公司董事长,原来听说每年给自己开的工资只有5万美元,比给他的副总裁工资还要低。虽然说他是公司单个最大股东,公司发达了最赚的还是他,一旦不发达他不也是亏得最厉害的嘛。我琢磨着有这样刻苦精神的人一定是受了什么事情或人的刺激影响,否则不会这么拿眼前的钱不当一回事情。他不在乎身上的破羽绒服就是一个佐证。
给我启示的还有另外一个做网站的名人,8848网站的王峻涛。网络热潮的时候,王峻涛讲起他们上市后的前景:“在上海的财富中心,美国人开《财富》论坛的地方,我们公司在那里发放现金,每个员工都上台来,包括清洁工在内,都领一堆钞票回去。”
据说王峻涛是他们同行里最讲究衣着的一个,全身笔挺的名牌一丝不苟,跟张朝阳不一样。虽然说王峻涛离开了8848,他个人应该还是有不少收成的,从那个热血的网友升华到了一个有名有利的商人。
但是看照片张、王两个人目光都很炯炯,咄咄逼人,一副逮谁掏空谁口袋的样子。有些人现在很张扬那种凭衣冠认人的道理,从以上对比看来道理也不是很准。
我们上辈先人有两句让人丧气的训语,一是“家富三代始知吃饭穿衣”,一是“富不过三代”,结论是没人能学得富贵懂礼一些。关于赚钱与不赚钱的道理,简直也是一样无常也不是很准,不能拿它当真照着做买卖去。
我父亲告诉我钱不是学来的,是赚来的。由于我打交道的是马桶而不是网络,否则我也炯炯有神地把手伸进张朝阳的口袋,先赚他一笔是实在的。但这是以前,我那会儿觉得老爸的话没有错,想老老实实挣钱生活。后来就怪张朝阳,他们老说发财是很快的,还说要大家都同去同去。可是等“革命没成功”转过身来一看,这哥们儿自己倒悄没声地在后面呆着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