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假期

（文 / 王星）

约翰·梅尔在他那本《山居岁月》里曾记述过这么一段：他在普罗旺斯的朋友要在8月份把房子出租给一家英国人，而他们自己要前往巴黎玩一个月。他的朋友还留下这样的告诫：“8月份巴黎人都会南下普罗旺斯，此外还有不计其数的英国人、德国人、瑞士人和比利时人。道路将水泄不通，市场和餐馆爆满，宁静的乡村变得嘈杂，每个人都无可例外地变得心肠歹毒。”

梅尔的朋友的告诫绝对是至理名言。和国内每年一度的“春运”一样，法国人每年折腾的度假也是一大热闹事。虽然20年前法国政府就已经把全国分为三个大区，命令各大区学校将假期分散安排，而且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法国企业与公共部门也都实行了全年运转，工作人员轮流休假制度。但既拥有大量海边度假地，又地处欧洲交通枢纽位置的法国毕竟拦不住从周边各国涌来的度假者。

今年7月初，度假大军第一梯队的出动就让法国各交通部门忙成了一团。据法国国营铁路公司(SNCF)统计：仅假期开始的第一个周末，法国全国就有大约300万人乘列车出游，光巴黎一个城市就有83万人在当天登上了各线高速列车。在随后的一周里，从巴黎始发的高速列车达920列，其中驶往法国大西洋海滨度假地的高速列车有320列。法国铁路公司不得不在全国50多个火车站中临时雇佣800多名员工为游客开辟度假专项服务。从巴黎伸向全国的十几条高速公路也出现了空前的堵车场面。各线交通阻塞累计长度超过300公里。车多了，事故也难免增加。就在这一个周末里，共有85人葬身在法国公路上，另有1180人在车祸中受伤。

但这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7月26日到28日是今年夏天度假者在法国往返交错的第一个周末：7月度假的游客要返回，而8月度假的游客正好启程。法国全国的火车站在这三天又迎送了约300万名游客，其中巴黎市内的四个火车站就接待了170万人。通往罗纳河谷等度假胜地的公路上累计堵车长度超过了500公里。就在这个要命的日子到来前不久，巴黎机场保安人员又举行了罢工抗议活动。法国人的罢工名目在劳动法上有专门的定义：包括“警告性罢工”(短时间停止工作对雇主施压)、“轮流式罢工”(企业内不同部门或工种轮流停止工作)、“声援性罢工”(为支持其他行业或企业的罢工者而停止工作)等。此次巴黎机场保安人员的罢工更接近所谓“瓶颈式罢工”，即选择要害部门或要害时间停止工作。幸亏劳资双方最后同意在7月31日前就提高工资与奖金问题签署一份协议，这才保证了各机场在这个周末的正常运营。

法国交通要害部门的经营者也没忘了在度假高峰期趁火打劫。7月24日，法国国营铁路公司宣布：继2001年9月初火车票价上涨1．9％后，从8月1日起，法国国营铁路公司下属包括TGV高速列车在内的各种列车的票价将平均再上涨1．8％。以从巴黎到波尔多的高速列车车票为例：单程车票的价格由56．10欧元变为57．30欧元，上涨了2．14％。这次涨价倒不包括旅游的热门线路地中海线高速列车，因为这条线路已经提前在6月份就涨了价(二等车厢上涨4．1％，头等车厢上涨5．3％)。今年开车借道法国的度假者也发现：因为法国新政府上台后取消了国内石油产品税以及相关的税收奖励政策，法国加油站里每升汽油的价格都上涨了两欧分。

就算好不容易爬到了海边，是否真能放心地享受一番沙滩与海水浴仍然成问题。今年法国海滨度假地中有125处海滩被发现有污染问题。消除偶然污染情况之后，仍有64处海滩被负责监测的欧洲冲浪者基金会插上了标志为“不合格”的黑旗。大多数海滩不合格的原因是邻近的净水系统不过关、海水中被发现有可能引发肠胃道疾病或耳鼻喉科疾病的细菌；12％的污染问题则是船只乱排废油或是附近工厂排放重金属污染物造成的；另外，欧洲冲浪者基金会也披露：度假者在海滩上乱扔垃圾也是造成海水不合格的因素之一。

不过，今年假期最“心肠歹毒”的还要算老天爷。自今年7月底开始，法国南部一直阴雨连绵。虽然比起后来大闹洪灾的欧洲其他邻居来，法国算是运气、只有东南部阿尔卑斯山山区的少部分公路与铁路因山体滑坡而中断，但对于千里迢迢赶来的度假者来说，这也足够扫兴。以法国大西洋沿岸记龙德省(Gironde)的拉卡诺(Lacanau)海滩为例。这里向来以明媚的阳光与别具特色的冲浪竞赛闻名，但连日的阴雨与低温使海滩上空空荡荡，当地冲浪俱乐部再精彩的表演也无人问津。按照海滩边露天酒吧的老板的说法，今年的营业额与往年相比至少下降了10％。阴雨天气造成的另一影响是使许多兴冲冲赶来的露营者被迫决定缩短露营时间，提前上路，这又使原本预计畅通的公路再度阻塞。

早就听到过一种说法：在欧美，真正有钱的人的皮肤是古铜色的；没钱去度假晒太阳的穷人的皮肤才是苍白的。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法国超市里的化妆品货架上才会一到夏天就摆满了给皮肤“上色”的各种太阳油。也许是为了照顾没时间或者是没能力去真正的海边度假的人，巴黎市政府今年不遗余力地在巴黎市内平空造出了两片海滩。不只是把整个法兰西体育场的球场都临时翻建成了游泳池和沙滩，还进一步在市中心塞纳河右岸的滨河道上修建了“巴黎海滩(Paris-Plage)”。

“巴黎海滩”长约4至5公里，从西面的索尔费里诺步行桥(Passerelle deSolferino)一直延续到东面的亨利四世滨河街(Quai Henri IV)。原本车辆通行的路面上铺设了草皮、鹅卵石或是细沙，路旁还摆放着应景的遮阳伞和盆栽棕榈树，游客可以免费进入散步甚或是享用遮阳伞下的躺椅。据报道，巴黎市政府为搭这片“布景”共花费了150万欧元，配备了22个洗手间、150个遮阳伞、300张躺椅和80盆棕榈树。除7月28日为配合环法自行车赛的交通疏导工作而临时关闭一天外，“巴黎海滩”自7月21日起一直开放到8月18日。尽管在开放的头两天巴黎下过几场细雨，但自8月份以来，巴黎一直阳光灿烂，“海滩”上晒太阳的游客也一直络绎不绝，与同一时期阴风惨雨的法国南部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照这个样子，今年假期被太阳晒得“成色”最好的反倒可能是留在巴黎度假的人。法国是个出时尚的地方，而时尚又往往是有一定钱的人说了算的事，所以今年秋冬季时尚的肤色不一定还会是古铜色了。

“巴黎海滩”上到处是晒太阳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