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197)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莫幼群 张清华 布丁 杨不过)

球场观衣记

莫幼群 图 谢峰

看世界杯,既可以看门道,也可以看热闹。欣赏各国后生们的球衣,即是看热闹之一项内容。

我个人认为,英格兰的球衣最漂亮,纯白的球衣,纯黑的短裤,颜色纯正,有一种“单纯的高贵”,衬得贝克汉姆、欧文等一干帅哥更加气质不凡。

阿根廷的队服也不错,白底浅蓝竖条,那是像天空一样的蔚蓝,从国旗上剪下的竖条条。与尼日利亚对垒时,阿根廷队穿他们的藏青色备用球衣,则是像大海一样深沉的深蓝。但心理学家们提醒,不要穿颜色过深的球衣。因为,在与穿浅色球衣的队伍交锋时,穿深色球衣的看上去总要显得“粗野”一些。

意大利队是公认的俊男组合,能毫不费力地凑成F11,在他们身边,F4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人家是从时尚策源地来的,总得穿出点新感觉,瞧他们的衣领就十分别致,而且球衣也十分紧身——俊男们有的是本钱,不怕曲线毕露,据说紧身球衣还给对手拉扯增添了难度。其实,从世界杯历史上看,紧身球衣和宽松球衣一直是交替出现的两大变奏,1990年前各国队服都相当紧身,1990年后才逐渐宽松。没准紧身潮流很快又会卷土重来,那么意大利队就是得风气之先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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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粗略统计,在各国球衣上,红色是出现最多的元素。其中配得比较好的是丹麦队,红上衣白短裤,干净利落。中国队以前爱穿一身大红,现在红色只是在白底上起点缀作用,我觉得要中看许多。而韩国队还是执著地披上大红战袍,不知这一身吉祥是否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常言道:红配绿,丑得哭。喀麦隆队却不忌讳,就用大红配大绿,倒也有一派天真气象。过于夸张的色彩使他们看起来有点像马戏团,而他们踢的也的确就是杂耍一般好看的足球。

我不太欣赏的是克罗地亚球衣,仿佛是把哪家的野餐桌布给穿身上了,让人看了眼晕——或许这恰恰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先把对手的眼睛晃晕了,再乘着乱进球。

幸亏这是世界杯,而不是俱乐部杯,否则大概会在赛场上看见苏格兰凯尔特人队的身影。该队穿的居然是白底绿横条的球衣,远看几乎像是囚衣,他们一上场,简直就如同是囚犯在演出胜利大逃亡。要命的是连他们的袜子都是白底绿横条的。

面有菜色

张清华

“她的背上背着个孩子,旁边还站着三个,一个个都是面有菜色,她自己看来却更憔悴苍老得像是老太婆。

“叶开暗中叹了口气——为什么越穷的人家,孩子偏偏越多呢?

“是不是因为他们没钱在晚上点灯,也没别的事做?”

这是《边城浪子》中的一段话,初读这段话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懵懂的中学生,理解能力还很有限,读小说的最大兴趣除了猎奇之外就是咬文嚼字了。当时留意到这段话也仅仅是因为其中的“面有菜色”这个词。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个词,心里很是奇怪:人的脸上怎么会有菜的颜色呢?后来在革命领袖的著作中又看到了这个词,便理直气壮地去向老师请教。老师很热心,详细地向我解释说,这里的菜是营养不良的意思,穷人吃不起肉,只能吃不要钱的野菜,吃多了人的脸上就会呈现出青菜的颜色。

从此记住了,青菜没有营养。可是奇怪,为什么在家里吃饭时老爸老妈总是一个劲地要我吃青菜呢?难道他们巴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脸菜色?

念大学时班上有位从草原来的同学,她告诉我说她们那儿养一种牛,叫菜牛。又很奇怪:以前只听说过水牛、黄牛,这菜牛可是头一次听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牛?没有营养的牛?既然没有营养,又何必去养它?经解释才明白,所谓菜牛,即专门用来做菜的牛也,就像猪一样,喂它的惟一目的就是杀之取肉。同样的牺牲品还有菜鸽、菜狗之类。不过窃以为规范的叫法应该是肉牛、肉鸽、肉狗,因为在南方地区也有把养得不好的肉鸽叫菜鸽的,实际上是菜肉鸽之简称也。

后来玩电脑,常常被人呼为菜鸟。此一称谓好懂,不是专门用来做菜的鸟,而是那种飞行技术不高极易被人引箭开弓射下来做下酒菜的鸟。词典里收有菜牛一词但没收菜鸟,不知是词典落后于语言现实,还是编撰人员有意不收,怕引起语言运用的混乱。扯远了,还是回到“面有菜色”。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现在这个词不那么常见了。今天之所以想起来,是因为偶然间碰到了小琪。

小琪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位来自草原的老同学。自两年前嫁为商人妇之后,身体横向发展太过明显。那天我在公司下属的美容沙龙里检查工作,突然间就碰到了她。看着她颇显富态的脸,我想起了她教给我的菜牛一词,便和她开玩笑说你怎么一脸菜色。不料她一听这话竟然高兴地手抚胖脸作小女生状:“真的吗?我现在不吃减肥药了,改吃青菜了,看来这一方法还挺见效噢!”

早在上个世纪就有人预言本世纪将以肥胖为美,曾经我对此深信不疑,但现在看了小琪的陶醉样,我茫然了:未来美的标准会是“一脸菜色”?唉,谁知道呢?也许吧。君不见现在五星级酒店里青菜的价格正越来越贵,大有取代菜牛菜鸽之势。

韩国观光

布丁

罗马有个许愿池,往里面投枚硬币,心中祈祷:有一天我可以重回罗马。汉城有条汉江,往里面扔一枚华客山庄赌场的筹码,希望今后再也不到韩国来。如果不是世界杯,我恐怕不会愚蠢地在韩国跑两个来回,好在这一次就够了。

对韩国最糟糕的印象来自于文字,那本是中国字的注音符号,后经完善与推广成了一种独立的文字。韩国与中国有文化渊源,他们国旗上有“四卦”图案,可韩国字与中国太不一样了,那样的文字写不出美丽的诗。这样的文化优越感让我坚持不去学习用韩语说“你好”、“谢谢”。韩国人为他们的球队疯狂,老叫喊“大韩民国”,这4个字的发音如同一种古怪的中国方言。

老早就知道韩国人的爱国激情,最突出的表现就是韩国车。在韩国十余天时间,只在街上见过一辆奔驰,其余均是韩国车。而韩国车的模仿能力惊人,有仿宝马的,有仿奔驰的,有仿本田的,这样的感觉很奇怪。

到了韩国才领略到大企业与政府勾结会营造一种什么样的局面。电视广告中老是看到三星、LG、现代,走到外边才知道这片公寓是现代的,那堆酒店是乐天的,怪不得郑梦准谋求韩国总统,半个国家都是他的。

韩国电视台里不断播放韩国足球队进球的场面以及各地群众欢庆的场景,如同中央电视台不断播放北京申奥成功与群众欢庆一样,他们为“大韩民国”癜狂。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中国球迷的松散、凌乱,他们穿着“金六福”、“LG”、“怡冠”、“TCL”、“纳爱斯”等种种广告衫。

在韩国电视中看到一个美食节目,若干整过容的俊男靓女围着一碗面条啧啧称赞,但以我十来天的吃饭经历来说,只总结出这样一条:回北京后至少半年不会再吃什么韩国料理。

在汉城有幸见到一位韩国整容手术大师,听他讲了一小时整容问题。他说,90%的韩国艺人都整过容。在光州街头看见一美女翩翩走过,惊呼:“这个韩国姑娘真漂亮。”那美女回眸一笑:“我西安的。”

回到北京,一辆大字车款款而来将我们接走,第二天早上吃早点,发现家里只有“乐天”巧克力派,当时我差点晕倒。

法语课

杨不过 图 谢峰

在大学毕业两年之后,我花了两个月工资,选择了4个月的法语课。

老师是个老头子,对他来说,这一生最大荣耀就是在巴黎某大学度过的几个年头。课堂上他总是孜孜不倦向我们吹嘘当年上大学时多么风光,以标准的巴黎郊外口音当上了播音员,还有法国美女爱上了来自中国的翩翩青年。他还得意洋洋地指出,经过他多年呕心沥血的教学总结出,学习法语的有N种人:准备移民加拿大魁北克、要去法国读书、喜爱法国文化、要参加援非活动,等等等等。据他说,他的培训班上还曾有一名高龄产妇,声称学习目的就是给孩子进行胎教,学到最后缺了几节课,一打听,原来已经在医院生下小宝宝。这当然被归入热爱法国文化这一类。

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吹牛,但课上到一半班上来了一位插班生,是位40岁满面尘灰烟火色的女士。据说中年得子,于是望子成龙,决定事必躬亲地对孩子进行国际化教学,已经将英语自学到相当了得的地步,觉得还不够,便从头学习她觉得最高级最优美的法语。

老师问大家到底为什么学法语,想进一步验证和丰富他的归类,但班上同学显得颇为鬼祟,除了那位伟大的妈妈理直气壮接受我们的仰慕之外,别人都嘻嘻哈哈顾左右而言他。不说即是说,看那副样子也猜得出来是准备移民的。在港台那些三流爱情小说里,寂寞的女主角经常把法语课或者插花课当作结识男人寻找刺激的途径,可是班上男同学们普遍形容委琐,一副要成为唐人街小餐馆老板的穷形恶相,逼得我只好心无旁骛好好学习。

老头子老师的N种人里没有我。我的目的是想去非洲旅游,不是南非或者肯尼亚,我想去的是中非的刚果,或者西非的马里,总之就是真正的黑非洲。但这个愿望离同学们那华美浪漫伟大的目标太遥远了,我只好缄口不言。

但在老师一贯的吹牛讲课作风里,还是听到了叫我心花怒放的话,说是他某年到刚果去办展览,才发现那里很是美丽富庶,乘坐小型飞机飞过一望无际的热带森林,才知道什么叫心旷神怡。还说那里的木头比中国所有的红木都要好,放在水里都会沉下去。好玩的是,那里还规定:政府男性官员不能穿西装,妇女不能穿裤子,只能穿裙子。我在讲台下心醉神迷,多好啊,受尽资本家折磨,在办公室裙子不准露肩鞋子不准露脚趾的我羡慕死了。啊啊这正是我梦想中的地方,到那里我要天天穿着漂亮裙子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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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老师鼓励我去法国留学,而且神情诡异,显然不相信我学得头大竟然不想去巴黎看看,我只好顺口胡诌: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几十个皮包带回来,还有一定要去丽都看露大腿的漂亮小妞跳舞……

否则他不会善罢甘休,他始终不相信,其实我根本不关心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