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来了,而且不走了

作者:邢海洋

(文 / 邢海洋)

熊来了,而且不走了0

这些天着实有些风声鹤唳,似乎回到大批判的时代。报纸电视每天都抖出一些新闻,不是FBI失职就是CIA下级控告上司;不是CFO自杀就是CEO辞职,仿佛全美国都进入了一场深入揭批的运动,不弄出个你死我活不能甘休。这样的阵势真是让人长知识,所谓是非越辩越明,吃一堑,长一智,恐怖分子休想再来美国,骗子再要骗钱,也只好再潜心钻研出新招术。

除了存心造假,资本市场最让人诟病的是CEO权力泛滥,随心所欲地给自己开天价工资。去年此中的状元是甲骨文的艾里森,尽管这只股票从前年的四十几美元跌到去年的十几美元,艾里森还是旱涝保收地靠期权拿到7亿美元奖励。另一个环球电讯CEO维尼克更是典型人物,公司今年破产,前两年他的收入也超过7亿美元。那时时髦的词句叫绩效奖励。现在,赔钱的投资者开始不耐烦起来:奖励可以,但为什么这样过分。15年前雅柯卡拯救了几十万人的企业,是当时企业界最大的英雄,才拿了2000万美元,现在的CEO有这样的资格么?

企业也可以说他们没有从账面上拿出一文钱给CEO,这个奖励来自市场。但期权也不是没有成本,CEO第一不承担期权成本,第二没有承担过下跌风险,当然还是占了投资者的便宜。试想现在的气氛,当和30年代的大萧条时期有些类似。那时的揭批运动主要集中在内部人士交易上,接着就有了很多限制内部交易的立法。但现在看,20年代的投机本质上乃是一场全民运动,披露出的内部交易案例也寥寥无几。那时的美国刚坐上资本主义的第一把交椅,新技术几乎全在这里坐大,200家大公司已经能够垄断全国半数的财富,世界大战后黄金尽数流入,自然令人兴奋,并产生日不落式的幻想。

大泡沫总免不了大破灭。这个时候再喋喋不休于失业率从6%降到5.8%或者是5月份天气不热影响到消费就显得意义不大。毕竟90年代的连年上升已经使金融市场和实物经济脱节,主要指数两年的温和修正还算不上挤出了所有水份。熊市代表人物是彼德·林奇,他一贯的论调是过去5年是美国市场的非常时期,成长完全脱离常态,现在市场的主要目标就是要恢复到常态。常态意味着市盈率水平应该降到16,而现在是29。如果把1996年算作常态的最后一年,那时的道-琼斯不到6000点,标准普尔不到700点。林奇举这样一个例子,从1999年初到2000年第一季度,共有500家公司上市,每一家公司平均都要筹集到7500万美元的资金,如果全花在采购设备上,将近400亿美元。这笔意外之财自然流入新技术公司的腰包,从而刺激了整个行业的收入。今年3月,格林斯潘发表过类似的言论,他注意到过去6年美国股票市场40%的增加值来自于国际资本的推动。现在,这些资本进入到攫取利息的阶段,如果利息达不到预期,他们就将转往他处。这些,都将是泡沫破碎的地方。

华尔街有个分析奇才,前些天总喜欢给人们展示他画的1970到2030技术进步分三步走的图表。先是IBM为代表的大型计算工具,再是个人电脑,现在是网络革命,每一波15年达到顶峰,整个行业成长十倍。但依此乐观推断,网络技术也不过是三波技术革命的最后一个阶段,靠它来之熊市起死回生也有些痴人说梦。股票的价格全在于预期,既然技术进步已经了然无误,当然犯不着投资者在市场上鼓噪,企业界按图索骥就可以了,就像没有悬念的电影,不能指望观众坐到终场。投资者的预期还表现在对整个经济的增长上,90年代末,投资者指望的是4%或5%的年增长率,而企业盈利率还是这个数字的两到三倍。对政府财政的预期也一片大好,赤字问题将一劳永逸地解决。时至今日,一切基本面都和过去完全两样,最乐观的GDP预期是年增长率3%,企业盈利或许会更高,但却是从去年亏损中起步。更重要的是,政府预算又回到赤字中,虽然只是GDP的1.3%,但麻烦往往就是从这样小的逆转开始。

故事讲到这里,也就不难理解华尔街熊气弥漫的气氛,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人居然搬出30年代大萧条和现在类比。从投机的角度,也只有那次7倍的上涨与这次相仿。但市场总是以新的特征示人,30年代的大萧条GDP降低了一半,实物经济和资本市场一起陷入麻烦。另一次尺度相仿的牛市发生在战后,二十余年市场不过上涨两三倍,接着是十年的停滞。大牛市总需要大熊市来消化,这点却是不变的,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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