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部反弹运动

（文 / 邢海洋）

临近圣诞节时候，我们租了一辆车，在有月亮的夜晚，在美国西部的高原上跨州旅行。天上没有一片云彩，只有星星；路上只能看到车灯照亮的分路线，由远及近，旋转出完美的弧线。流星从天边飞下来，在眼前像划着了一根细弱的火柴，转瞬间消失在地平线上。一路上似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我们只有在空无一物的停车场上打盹，有时也巴望一眼商店里无人陪伴的圣诞树。

美国几乎是一个没有夜生活的国家，城市的夜晚同样冷清，据说，最近就有一个暴徒把坦克开到街头与警察对峙，最终被击毙。如果晚上在市中心行走，最后的结局也不外乎被当成吸毒的或嫖客被警察盘查，或者被市井无赖洗劫一遍，落个扫兴而归。当然，到了白天，一切就完全变了样。花车将出现在大街上，人群也将在林荫大道上闲荡。恐怖主义是可怕的，但真正使这个国家形成独特生活方式的原因似乎并不在这里。衰退阴影同样可怕，但到了圣诞节，那些真正影响着人们生活的东西就开始借助着节日效应，发出了声音。而整个经济，似乎也在一片利好声中，触到了底部。

先是网上零售商在一年的惨淡经营后，连续8周的节日期间获得了比前一年多出15%的增长，网上共售出138亿美元的商品。在近20年来经济状况最严酷，传统销售商只指望1%到2%增长的今天，足以说明网上开始赢得了消费者真诚的喜爱。现在，美国1/3的成年人在网上采购，大部分参与者都认为这一购物手段比以前更好用、方便。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人们在萧条的重压下不愿意出门采购，他们压抑的购买欲望很可能在互联网上找到出口。

无畏的消费者再次成为经济学家引以为荣的一群。12月，消费者信心指数急剧窜升，创下4年来的单月升幅记录，使企业界大松一口气。只要价格合理，消费者似乎愿意而且有能力购买大量的节日商品。企业界此时也给消费者以相应的回报，12月，美国失业率达到5.8%是6年来的最高值。但失业人数的增长幅度却从前两个月的80万降到12.4万，航空业的大宗裁员终于告一段落。这一切，使消费者得以暂时摆脱焦虑。

消费者已经做出了他们所能做出的一切，剩下的，就是看厂商是否愿意投资，扩大生产规模。有了它，才可能使失业者重新就业，才能使经济进入正常的增长。国防和保险业已经开始复苏，大多数行业，诸如广告业，仍在低谷中运行。厂商们不敢贸然决策的一大隐患是庞大的库存，多种迹象表明，那些积压的库存已经有80%被清空；仅第三季度，实业界就卖掉了619亿美元的积压货物。通常，按照这样的清库速度，不出一个季度，人们就会看到企业加大开工的规模。

CEO们仍担心加大投资，股价下趺的熊市思维破坏他们的决策。但像通用电器那样拥有80亿美元现金的企业已经开始大胆地花钱并购，为复苏作准备。沃尔玛的扩张从来没有停止，现在，又宣布了将雇用几千员工的新计划。12月，企业的购并活动突然活跃起来，Comcast用720亿美元购买AT&T的有线电视，法国的Vivendi作价103亿美元与美国网络合并。收缩和裁员通常意味着公司追求的是平稳而保守的目标，而合并显示的则是成长。

那些刚遣散了工人的公司，只有耐心等待更明显的复苏信号。即便如此，他们解雇员工的时候也颇费心机，先做足感情投资。思科系统在解雇员工时就给予他们两种选择，或者拿一笔补偿离职，或者接受一个低薪水的非盈利机构的工作，一旦有机会就可以回到公司。CharlesSchwab许诺，若在18个月内重新聘用，将给予7500美元的奖励。Accenture，一家全球背景的咨询公司，给员工带20%薪水和所有保险的休假选择，并保证6到12个月后复职。结果75000雇员中的2200选择了这样的休假方式。一旦经济转暖，巨大的美国有限公司又将开足马力。

通常认为，只有在经济反转几个月后，失业率才达到高峰。有人据此估计，这一波的失业率峰值将出现在下半年。而新经济的追随者们此时仍相信，经济学教科书应该重写——熟练的技术工人永远是无价的财富，应该比历史上的蓝领更快地返回工作岗位。